记者 | 叶青 林子人

编辑 | 黄月

北京时间10月6日晚，瑞典文学院宣布，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法国作家安妮·埃尔诺（Annie Ernaux），她是第17位获得该奖的女性作家，也是自帕特里克·莫迪亚诺之后第16位获奖的法国作家，颁奖词致敬了其“勇敢又确切地书写从个人记忆中挖掘出的根源，疏离以及集体约束”。

埃尔诺的生平与创作：写作和生活密切结合

埃尔诺1940年9月1日出生于法国滨海塞纳省的利勒博纳，父母在诺曼底的小城伊沃托开了一家咖啡食品杂货店，她家境贫寒，学习努力，曾先后在鲁昂大学以及波尔多大学求学。在获得教师资格证后曾在1967-1975年任教于中学，2000年从法国远程教育中心退休。

1974年，埃尔诺发布了小说首作《Les Armoires vides》，她在书中抛弃了小说体裁，采用自传叙事，她在之后的大多数作品中也延续了这一个人风格，记录了自己的青年时光、婚姻与外遇、患癌经历以及母亲的死亡。

迄今为止，她已经出版了22部作品，包括刻画一个女人内心历程的《空衣橱》、以第一人称回忆父亲的《位置》；回忆母亲的《一个女人》以及回忆童年的作品《单纯的激情》、回忆堕胎的《正发生》以及描绘嫉妒的《占领》等。其代表作《悠悠岁月》的中文译者、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研究员吴岳添认为，“她的作品大多从自己的经历中汲取题材，所以她的写作和生活是密切地结合在一起的。”

安妮·埃尔诺被誉为法国当代最杰出的作家之一，创作大多采用自传或自叙事的形式，2019年曾凭借《悠悠岁月》获得国际布克奖提名，这也是她最著名、最受好评的作品。“无人称自传”《悠悠岁月》最早于2008年出版，当年就获得了法国杜拉斯文学大奖。这也是她首次以第三人称来书写回忆，通过饮食服装、家庭琐事等人们共有的经历，生活地再现了二战后至21世纪初的法国社会图景。

在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的《悠悠岁月》中译本里，埃尔诺在卷首写了一封致中国读者的信。她在信中说，她2000年春天第一次来中国，先到北京，再到上海，应邀在一些大学里谈自己的写作。她童年时便曾梦想来中国，“在想象中在那里漫步”。她也曾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少数法国人一起，“以一种抽象的、没有画面的方式”，把中国想象成“一种统帅着十亿不加区分的人的政治制度”，而只有真正到达北京的时候，“这种由意识形态的偏见和杜撰、虚构的描述所构成的模糊一团才烟消云散。”埃尔诺在这封信中深情写道：“我会喜欢接触中国的记忆，不是在一切历史学家的著作里的记忆，而是真实的和不确定的、既是每个人唯一的又是与所有人分享的记忆，是他经历过的时代的痕迹。”

金狮奖电影《正发生》改编自埃尔诺小说：“我想记录下女性没有自主决策权是何感觉”

值得一提的是，2021年在第78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竞赛单元举行全球首映并夺得金狮奖的《正发生》（L'événement）正是改编自埃尔诺的同名小说。该作品讲述的是在1963年的法国，一位才华横溢的23岁女学生安妮意外怀孕，但彼时法国女性被禁止堕胎，安妮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因此骤然被蒙上阴影。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在羞耻和痛苦中，安妮试图脱离困境束缚，尽管冒着锒铛入狱的风险。小说细致入微地描写了安妮在寻求帮助时所受到的身心折磨。

鉴于近年来美国围绕女性堕胎权的政治斗争日益激烈，美国最高法院在今年早些时候推翻“罗伊诉韦德案”，让美国女性的合法堕胎权再度岌岌可危，无论是《正发生》在威尼斯电影节获得金狮奖还是埃尔诺本人获得诺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都是文艺界对时事的一种回应。

《正发生》于最高法院被爆即将推翻“罗伊诉韦德案”之际在美国上映。《纽约时报》评论称，这部“冲击力强烈”的法国剧情片在一个充满焦虑的时刻来到美国观众面前，“它就像是一记来自远方的鸣枪警告，但如今这一危险已迫在眉睫。”

在2021年的一次采访中，埃尔诺谈到了自己创作《正发生》初衷。她说，“我想记录下女性没有自主决策权是何感觉，如今你很难想象堕胎并不合法是何种景象。没人可以帮助你——不管是医生、朋友还是你的家人，他们都对你的困境视而不见。那是一种巨大的寂寞感，就像是一堵巨大的砖墙在我面前筑起，就像是法律在对我说，‘停下，你别想走更远了’。” 埃尔诺也提到了对电影改编版的认可与喜爱：“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导演和女主角成功地捕捉并传达出了那种寂寞的感觉，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