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最近两个月快递业内公司动作频频，市场变革已悄然而至。
7月5日，邮政EMS宣布推出两款面向中高端市场的快递产品——即日专递和标准快递。6月28日，菜鸟集团宣布推出自营快递业务——菜鸟速递。5月12日，顺丰公告将把丰网卖给极兔，视线重新聚焦于时效件。这些动作均指向一个明确方向——向中高端进发。
但另一方面，在规模效应上占据优势地位的中通、圆通、韵达、申通等通达系快递公司，则陷入了业务量增幅趋缓和新业务难以拓展的被动局面。
究其原因，依靠电商快递起家的通达系受益于加盟制，但同样也受制于加盟制而难以摆脱对电商件的依赖和管理模式，新兴业务产品拓展存在困难。多位专家认为，短时间内通达系依旧要进行价格竞争，但多元化竞争才是未来。
中高端市场有门槛
在中国快递市场，电商快递的占比超过8成，“谁价格低就找谁合作”的市场规律盛行多年，电商快递也因此走上了同质化和价格战的竞争泥潭。但从今年以来，邮政EMS、菜鸟速递、顺丰等加码对中高端快递市场的布局，加上自带商流的京东物流，四家快递公司开始了在中高端市场的拼杀。
中高端市场一直是顺丰的优势领域，邮政EMS推出即日专递和标准快递后，业内直言邮政EMS要抢顺丰的客户了。盯上这一领域的不只邮政EMS，新品牌菜鸟速递的目标同样是“服务对标行业最优，价格上兼具性价比”，并按照时效和重量提供不同的产品矩阵。而顺丰卖掉丰网后，则要继续挖掘中高端市场的潜力。
中高端快递市场的业务量远不及常规的电商快递，但利润率却更高。尤其是中高端客户对价格相对不太敏感、更看重服务品质，快递公司还有更多可挖掘的利润空间，比如仓配服务、供应链服务等。
与此同时，电商快递市场的流量红利逐渐消散。尤其从618大促之后，电商快递的增幅减少，多位快递网点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今年的市场情况不及预期。电商快递牺牲价格换取业务规模，如今业务规模增长放缓，价格却已降低至冰点，行业利润空间难回升。面对此种情况，快递公司以及有能力的快递网点也在积极寻找新的市场，显然，中高端市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否能做成这件事，不同快递公司面临着不尽相同的情况。
对于当下快递公司对中高端市场的追逐，惠誉评级中国企业研究董事沈家超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主要快递公司目前在各个细分市场的表现与其发展历程和依托资源有关。顺丰多年来耕耘中高端市场，建立了完善的管理制度，其高质量的服务有口皆碑，短期内地位难以撼动；菜鸟依托于天猫及天猫超市，天然能接收高端电商快递件及城市即时配送件，目前菜鸟自营快递品牌刚起步，效果有待观察；邮政EMS依赖其传统优势，在接收国有企业快递件和配送偏远地区快递件方面具有优势；通达系由于高度依赖淘系及其他电商，较少能承接中高端快递件，且服务质量相比顺丰有一定差距，短期较难迅速向中高端市场拓展。
快递物流专家、贯铄资本CEO赵小敏也提到，是否有自己的航空机队也是发展中高端市场的硬性条件，如果无法依托航空资源提供一揽子的解决方案，很难在这一市场立足。目前，邮政EMS、顺丰、京东物流以及圆通都有自己的航空机队，其他公司通过包机等模式做空运，各家公司实力差距明显。
面对中高端，通达系“不死心”
在通达系中，圆通和中通是领头羊，市场份额占据优势，服务品质也相对受认可。但在两家公司拓展中高端市场之际，依旧面临重重阻碍。另外，菜鸟持有申通约25%的股份，二者今年以来在仓配等多方面展开了合作；韵达则更为被动。在此格局下，业内纷纷猜测谁将是下一个被整合的对象。
“短时间内，通达系还会继续停留在低质化竞争的局面，但经过价格战的洗礼，未来加盟模式下的快递公司将只剩下两三家。待市场份额稳定后，这些公司必然会朝着综合物流服务商的方向发展。”圆通某网点负责人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称。
通达系也的确做过尝试。此前，中通和圆通均推出过面向中高端市场的快递产品——快弟来了以及承诺达、圆准达，但至今没有明显效果。
以圆通为例，2018年筹备了近两年之久的承诺达宣布正式起网，该快递网络被定位为“快递物流行业中高端市场的全新品牌”，但之后却遭遇了重重问题。据圆通此前一位网点负责人讲述，承诺达被称为B网，起初在部分区域会借A网（圆通原本的快递网络）的场地和资源，因此产生了不少纠纷。这些案例中暴露出，在加盟制模式下新起一张网络的管理难度。2022年，圆通又推出了圆准达，同样瞄准中高端市场。
中通也曾于2021年4月推出新快递服务，实行标准定价，提供次晨、隔晨、次日、隔日等时效承诺。根据当时《北京商报》的报道，中通的标快产品将包括中药、奶制品等液体产品；商务件、下午茶等急配产品；生鲜冻品；高端电商；农产品产地直发等对时效与服务有特定要求的客户。今年7月份，中通针对其标快产品承诺“不送货上门必赔付”。
“现在网点能挣钱就不错了，怎么还指望他们把服务做上去？”有行业专家告诉界面新闻，当下快递网点普遍存在经营难题，利润空间越来越小，活下去才是头等大事。至于如何帮助总部拓展中高端客户，以及配备中高端快递市场所需的运力资源，并不在他们重点考虑范围之内。
一位不愿具名的快递行业专家告诉界面新闻，他并不看好通达系做高端快递，这主要是由于加盟制快递公司总部的利润来源于加盟商，而加盟商的利润来源于消费者，二者之间的利润结构存在差异，短期内难以改变。“利益诉求是多元化的，你怎么协调？”
加盟制的稳定性也是通达系发展中高端市场的考核因素之一。沈家超认为，加盟制快递企业的快递员的薪资福利待遇普遍比直营制快递企业的快递员较低，且工作强度较大，从而导致较高的人员流动性和较低的工作热情，继而影响服务的连续性和专业度。
除了管理上的困难之外，品牌认知也陷入僵局。双壹咨询公司总经理、快递行业专家龚福照介绍称，现在快递市场上重新建立一个品牌很不容易，消费者不认可，快递价格就谈不上来。
船大难掉头
通达系在这一波行业变革中颇有“船大难掉头”的困局。
界面新闻梳理通达系及顺丰财报发现，2022年顺丰经济件占总营收的比重仅9.55%，时效件的比重为39.51%。但通达系中，快递业务占总营收中的比重颇大，其中中通为92.1%，圆通为86.19%，韵达为94.78%，申通为96.75%。尤其是在通达系的快递业务中，绝大部分都是电商快递。
在这样的业务收入结构下，通达系常年陷入价格战的泥潭。国家邮政局的数据显示，2009年全国快递平均单票价格为25.75元，2022年已降至9.56元。到了今年，快递单票价格跌破9元，5月份为8.94元。赵小敏告诉界面新闻，此前圆通为了保市场规模，暂停了瞄准中高端市场的承诺达，2022年又重新做圆准达，但浪费了4年的时间。
今年第一季度，通达系依旧在强调市占率，而市占率只能“硬拼”，即开打价格战，但同时毛利率一直不高。赵小敏也分析称，要想抢占市场，价格战不可缺，但一旦打价格战，快递网络容易崩盘，比如出现快递网点爆仓等恶性事件，这相当于把市场让给了对手。
对于通达系仍旧无法摆脱的市占率魔咒，双壹咨询分析称，快递公司“以价换量”的动力依然存在，但低价所带来的效用逐渐走低，快递公司需要突破“低价”重围，另辟蹊径探索业务量或收入增长的新渠道。龚福照也表示，通达系的竞争目前依旧以价格竞争为主，但大趋势肯定是多元化竞争，从价格战转向服务战、产品战、营销战等，迎合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和消费者多元化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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