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美国高等教育已经达到顶峰了。不是说这世界上又多了几所哈佛或者耶鲁级别的学校，而是说组成这个产业剩余其他部分机构的冗余——地方性公立学校经过几十年的增长，如今面临着重大的预算削减。另外一种通常更少人选择的私立学校，学费标价高昂，但注册入学的学生却在减少。

高等教育通常被看作是一个泡沫行业——就像2008年的楼市，人们认为泡沫终将会破裂的。但如果这个过程不是突然爆发，而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进程，那我们这会儿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吗？

布莱恩·亚历山大（Bryan Alexander）从2013年起开始研究解决“高等教育顶峰”这个问题，这个想法来自“汽车顶峰”、“石油顶峰”以及其他各种所谓“顶峰”（即某一事物的发展已达到最高点）的启发。那时候，美国高等教育行业挣扎的迹象就已经显现。高等教育注册生人数在几年的高速增长之后小幅下降，少了45万人，兼职教员的比例——兼职教授更为常见——正稳步成为教授队伍中数量可观的一部分，教育花费贵得令人起疑，人们怀疑一个学位到底值不值得投入那么多钱。他说，个别而言，每一个信号都足以带来麻烦。但如果综合起来看，它们便一起勾勒出了高等教育的黯淡前景。亚历山大曾经是英语专业教授，他将自己视作一个高等教育的未来主义者。他的结论是，在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之后，高等教育的体量已经达到了极限。他论证道，今后它的规模只会缩减。

现在，5年过去了，他认为“衰落”假说正在成真。2013年春天，美国有1910.57万学生注册接受高等教育；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最近发布的数据，今年春天的注册新生数只有1783.93万。缩减比例达到近7%——其中既有盈利性院校和社区大学注册人数的下降，也有四年制非盈利院校和私立院校的乏人问津。亚历山大认为，高等教育的这种低注册趋势看来还将持续几个季度。然而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出生率的下降，意味着进入高校学习的18岁青年将会减少，国际学生和移民后代入学者也相应变少。

注册人数下降为什么那么值得重视？简单来说，大部分院校的商业模式都仰赖于注册人数。如果注册人数下滑，收入就会降低，学校给学院、教师及项目的拨款就少了。这就形成了一种死亡螺旋，高校的项目减少，要吸引学生过来就更难了，诸如此类。对于非选择性的私立文理学院，这就意味着兼并或倒闭——这种情形正在一些地方发生，比如俄勒冈州的玛丽赫斯特大学（Marylhurst University）、马萨诸塞州的威洛克学院（Wheelock College），以及俄克拉荷马州的圣乔治大学（St. Gregory's University）。对于其他机构来说，亚历山大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提到，这可能意味着制度优先级的转变——尤其是在他们招收和教授的学生中，从主要关注18-22岁的学生转向更多成人学生，正如孟菲斯大学（University of Memphis）的管理者在田纳西州所做的那样。

注册人数的降低也意味着研究人员的减少、更多的工作量，以及更快速的兼职。亚历山大说，鉴于院校们对待兼职教职工的方式，“这简直是人道主义灾难”——高等教育的诸多自身作为之一。“从1990年代之后，我们就对此密切关注。人们都知道这种现象，这是公开的秘密，”他说，“研究型大学还在不断有博士干这种事，他们一点也没有放慢速度。他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些博士要么离开学术领域，或者最后只能得到很糟糕的实验室条件。”

这种未来图景不难想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预言的大部分内容已经发生。一些学术机构会在大萧条中幸免于难——大部分是当之无愧的学术重镇兼媒体宠儿，比如常春藤联盟院校，以及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这样的重点公立院校。但大部分院校就没那么幸运了，亚历山大说。他们要么改变，要么出局。

也许上述现象只是大范围发生在盈利性学院并最终会得到解决，但这也导致了整体数据的下降。又或者，只是在经济增长的大环境下，越来越多的人在学业和工作抉择中选了后者。乐观地说，或许作为企业的高等教育，已经找到了一条超脱现状之路。各州立法机构可以转变政策方向，将更多资金投入高等教育，尽管围绕高等教育及其主要目的的政治环境——尤其是在共和党中——正逐渐恶化，转变政策方向似乎已不太可能。或许，院校最终会采取主动方式，寻找创新出路，正像有人已经做过的那样，转而为更多成人以及高中毕业生们服务，转向更多在线课程项目，向更多的学生受众服务，并降低学校开支（亚历山大也指出，开设更多在线课程对国际生注册很有好处，因为学生们不用担心美国潜在的政治问题）。

这很讽刺，他说，“对于一个学习者来说，我们正处于有史以来最好的时代，”因为很多高质量的在线课程都可以轻易获得。但与此同时，和知识与学习关系最为密切的教育机构，却正面临着危机。

（翻译：马元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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