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黄华

界面新闻编辑 | 谢欣

1月3日，华东医药公告称，全资子公司中美华东收到了《受理案件通知书》，针对青海珠峰冬虫夏草原料有限公司、青海珠峰冬虫夏草药业有限公司、杭州华东武林大药房有限公司这三名被告的侵害发明专利权纠纷一案，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已收到并决定受理，目前案件尚未开庭审理。

值得注意的是，三名被告中，杭州华东武林大药房有限公司是华东医药100%控股的公司，主营医药零售。也就是，在这一起新的侵权诉讼中，原告华东医药起诉了自己的控股子公司。

另外两家被告公司中，青海珠峰冬虫夏草药业有限公司（简称“珠峰药业”）是A股上市公司佐力药业的控股子公司，佐力药业的持股比例为81%。

佐力药业和华东医药也有渊源。在2019年5月下旬，华东医药拟最高10.6亿元溢价收购佐力药业18.6%股权，成为其控股股东。后来，受限于同业竞争，这起收购以失败告终。

这也意味着，华东医药此次的诉讼对象，除了自家子公司，还包括昔日看好的友商，反向解释了“买卖不成情义在”。在当时，已经有华东医药希望通过控股佐力药业来掌舵百令系列产品市场的声音传出。

在华东医药1月3日的公告中，对于此次起诉所为何事的表述实则非常模糊。公告中仅提及，就中美华东的发酵虫草菌粉生产工艺，公司及中美华东在历史上从未向任何主体进行过授权。据此推测，这大概是一起因为生产工艺专利纠纷所引发的诉讼。

不过，如果将“华东医药”、“佐力药业”、“发酵虫草菌粉生产工艺”这三个关键词联系起来，现象级中成药百令系列产品的商战就呼之欲出。在这一产品领域，佐力药业一直是华东医药最强的对手。

1月3日晚，佐力药业也公告了此案。在诉讼请求一节，和华东医药的委婉文法相比，佐力药业“直奔主题”，披露了华东医药的诉讼请求——立即停止使用发酵冬虫夏草菌粉来制造百令片的行为，以及立即停止销售、许诺销售该百令片的行为，同时，销毁其库存的发酵冬虫夏草菌粉和百令片。

由此可见，华东医药不仅希望竞争对手不再生产、销售百令片成品及原料，甚至连库存产品也不打算放过。

另外，按照华东医药的诉讼请求，青海珠峰冬虫夏草原料有限公司及青海珠峰冬虫夏草药业有限公司承担连带赔偿责任，共同赔偿其经济损失1.1亿元，以及共同赔偿原告因制止侵权行为所花费的115.5万元，三被告共同承担本案全部诉讼费用。

对比百令片亿元的年销售额、百令胶囊几十亿元的年销售额，一亿出头的赔偿金额反倒显得华东医药非常“宽宏大量”。而且，在这一起诉讼中，对于自家的控股子公司，华东医药只是要求其共同承担诉讼费用。

1月3日，对于为何被告中出现控股子公司，华东医药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说是“涉及到诉讼管辖权、取证等因素的诉讼策略考虑”。换言之，出于保障诉讼的考量，华东医药“战术性”起诉了自家公司。另外，华东医药在1月3日也否认了企业和佐力药业在诉讼前有过沟通的说法。

对于华东医药的起诉，佐力药业在1月3日晚间的公告中表示，公司尊重知识产权，坚持合法合规经营，并在收购珠峰药业股权时已做了充分审慎的尽职调查，也充分关注了发酵冬虫夏草菌粉生产的专利等知识产权问题。

需要指出的是，佐力药业最早投资珠峰药业是在2014年，后来在2018年控股了珠峰药业。华东医药对佐力药业的收购计划出现在2019年，而当前的起诉发生在2024年。

这也意味着，若是华东医药当前提出的侵权一说成立，在过去十年间，这家公司如果不是未能发现竞争对手存在侵权，那就是对此类行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打算把两家变为一家。而在十年前，医药行业没有日益常态化的中成药集采，也没有一年一度的医保谈判。

另外，佐力药业的公告还表示，珠峰药业目前正常生产、运营，不存在生产经营受限的情况；佐力药业申请注册的百令胶囊正在依法办理上市审批手续，相关工作稳步推进中。众所周知，百令胶囊是华东医药的核心产品，地位堪比曾经的阿卡波糖，产品既往销售成绩也远优于百令片，佐力药业的这一发言无疑是一种“礼尚往来”式地反击。

2018年，华东医药时任董事长李邦良在接受《证券日报》采访时留下了公司的六条经营理念。其中，第三条为“要么唯一，要么第一”。在当时，李邦良对此的解释为，华东医药的产品，几乎都是国内独家生产，或是国内首仿，所以竞争力较强。

李邦良的经营法则理论上适用于各行各业。但是，随着竞争对手的增多，成为唯一或是第一的难度在不断增大。于是，收购对手或者是起诉对手的案例在商业社会也屡见不鲜。但和同行们相比，除了化敌为友的收并购，华东医药频频展示了起诉自己人或者是昔日合作方，翻脸不认人的技能。

华东医药上一次“撕”合作方发生在去年底，为的是撇清自己和违规宣传处方药的关系。具体而言，2023年12月17日，华东医药在官方公众号声明称，旗下全资子公司中美华东的市场推广服务方——杭州诚泽医药有限公司（简称“诚泽医药”）违反协议约定，未经许可在苏州、杭州等地以“华东医药”名义违规开展协议产品的市场宣传和产品推广活动，华东医药要求其立刻停止上述行为，并且不承担任何责任。

据行业媒体健识局2023年12月21日报道，华东医药之所以发布了声明函，是因为在去年12月16日的杭州国际博览中心，举行了一场“减菲臻”全球发布会，函中所指的违规宣传产品正是华东医药的利拉鲁肽（商品名利鲁平）。由于利拉鲁肽是处方药，公开推广处方药涉嫌违反药品管理法。基于此，华东医药的迅速切割也不难理解。

而在更久以前，在医美业务板块上，华东医药也被认为“去华东宁波化”。两家都想挣更多钱的公司还发生过严重内斗，最终导致子公司华东宁波以解散收场，可谓是“我好不了，你也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