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呆在纽约曼哈顿的下东城区，一个乱糟糟的地方。1987年，安迪·沃霍尔因医疗事故突然离世，这个消息使城市黯然失色，大家都沉浸在伤感之中。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离去了，随着那些确实的、离奇的、虚荣的与他相关的变迁、人物、事件，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突然失去了磁力。那一天是1987年2月22日。”艾未未在《我将是你的镜子——安迪·沃霍尔访谈精选》的序言中这样写道。

人生：发现了“重复”的意义所在

1928年的8月，安迪·沃霍尔出生于美国的匹兹堡，他是捷克移民的后裔，生长在一个贫民区。宗教是安迪家庭生活的重要部分，家人信奉拜占庭教，在安迪出生的数周里就为他进行了洗礼。儿时的安迪不爱上学，由于患上舞蹈症，他经常躺在病床上，做着他的白日梦——有朝一日成为一名好莱坞明星。同时，受母亲的影响，安迪从小就喜欢画画，他和母亲经常一起作画，画彼此的肖像和家里的猫。

1949年，毕业后的安迪·沃霍尔决定来到纽约，来看一看这个杜鲁门·卡波特笔下神奇的城市——“生活在纽约犹如生活在一个电灯泡里面。”哪怕当时的他身上只带了200美金，但也足够让他度过一个夏天了。此外，他还专门研究了许多当时的流行杂志，准备用自己的画稿去敲开那些杂志社的大门。

那时的安迪总是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来来回回地找工作，而到了晚上，便呆在家里将这些经历画下来。除了工作，那些辛苦奔波的日子里最令他难忘的就是蟑螂了，因为他曾住过的每一间公寓都有一大堆的蟑螂。在《安迪沃霍尔的哲学》一书中，安迪讲说，有一次，他带了作品集到卡梅尔·斯诺在《时尚芭莎》杂志的办公室，拉开作品集拉链，不料一只蟑螂突然爬出来，沿着桌脚溜了下去。卡梅尔看到后心里有点难过，所以慷慨地给了他一份工作。 

24岁时，安迪在纽约已经通过绘画商业广告而初获成功，渐渐成为知名的商业设计师，他设计贺卡、橱窗、广告插图等等，由此奠定了自己的商业化风格。后来，他又尝试将每一个罐头制成幻灯片，把它们放映到画布上，用不同的尺寸和组合进行排列，这个作品后来成为了波普艺术的经典作品之一。

安迪的绘画方法打破了所有的传统，即便大多数人认为那并不是艺术。1962年的夏天，安迪迎来了他的创作高峰，他完成了母亲厨房里日用品为主题的绘画作品，成排的咖啡罐、可口可乐瓶等。从此，他便爱上了这种“重复”的手段。许多安迪的诋毁者们认为，一成不变地重复画一个主题会削弱艺术作品的珍贵性，是一种平庸的无意义的做法。但安迪·沃霍尔却不以为然，他发现了重复的真实意义所在，并将此作为一种基本的观察方法。

年轻时奔波的那几年，似乎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60年代。在安迪·沃霍尔的眼中，60年代，每一个人对其他每一个人都感到兴味盎然。药物在这里帮了点小忙。突然间，每个人都平等起来；而70年代呢，每一个人则开始抛弃每一个人。正如他在书中概括的那样：“60年代吵吵嚷嚷。70年代空空荡荡。”

“我想，在60年代，大家忘了情感是怎么一回事。而我不认为他们曾经回想起来。我想一旦你从某个角度看待情感之后，你便再也无法将它视为真实。这或多或少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形。 我无法确切知道我是否曾有能力去爱，但在60年代之后，我再也不曾以“爱”的观点来思考。然而，我变得对某些人“痴迷”，可以这么说。60年代有一个人令我痴迷的程度远超过任何我认识的人。而我所体验到的痴迷与某种爱的体验大概非常接近。”

爱情观：恋爱太让人投入，而其实它不值得这么费心

在爱情观上，安迪的看法也不同于常人。在他眼中，最美好的爱情或许就是拥有一个长年的电话伴侣，“我住在上城，你住在下城。我们无须承受另一半早晨的口臭，但却依旧可以像其他快乐的夫妻一样，每天早晨共享美好的早餐”；在他眼中，最美好的爱情或许就是在某个晨光熹微的厨房，“你为我精心准备的薄荷茶和一块原味、烤得半焦的英国松饼配上橘子果酱；又或者，只是一杯淡淡的咖啡和烘烤过后涂上蜂蜜与奶油的圆面包。我们把话筒夹靠在脑袋与肩膀中间，聊天，然后肆无忌惮地消磨时光，我们可以随时走开，甚至可以大胆地挂断对方的电话。我们用不着担心孩子的事，只需担心电话的延长线。”

世人只知道他是纽约艺术界最富盛名的艺术家、才华横溢的电影制片人、作家、摇滚乐作曲者和出版商，但却不知，其实他还是个精明智慧的“恋爱家”。他曾这样评价爱情：

恋爱太让人投入，而其实它不值得这么费心。但是假使，由于某种原因，你觉得它值得的话，你应该投入跟另一半同等的时间与精力。换句话说，“假如你为我付出，我就为你付出”。 

小学一年级应该开一门有关爱的课程。学校应该要开有关美与爱与性的课程。爱是其中分量最大的课。我一向认为，他们应该展示如何做爱给儿童看，然后告知并展现给他们看这件事有多么空洞。然而他们不会这么做，因为爱与性可是一门生意。性爱在银幕上与在书页之间都比在床笫之间来得刺激。让孩子阅读有关性的书刊，并满心期盼它的到来，然后就在他们即将进入真枪实弹之前，向他们揭露一个消息，就是他们已经体验过最兴奋刺激的部分，而这个部分已经逝去了。

奇想式性爱远胜于真实的性爱。永远不去做是非常刺激的。最撩人的吸引力来自从未相遇的两极。 

生活哲学：在未来社会，15分钟内，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成功

1965年，安迪宣布放弃绘画，此后电影和音乐成为这一时期的重点，并为地下丝绒乐队创作的唱片封面，白色背景下的黄色香蕉，更成为安迪的标志之一。

《玛丽莲·梦露》是安迪·沃霍尔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它给安迪带来了极高的关注度。他以梦露的头像作为画面的基本元素，一排排地重复排立，反映出现代商业化社会中人们无可奈何的空虚与迷惘。这一作品一直到安迪·沃霍尔去世的10多年后，仍被英国艺术界评选为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5件艺术品之一。

玛丽莲·梦露、死刑电椅、米老鼠、毛泽东、印花墙纸、灾难、小人书、帝国大厦、美元、可口可乐、爱因斯坦……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为我们留下了多少作品，它们广泛而杂芜，几乎涉及了那个时代所有的人和事。他毫无忌讳地开拓了诸多新的可能，涉足众多不同的领域，设计、绘画、雕塑、装置、录音、电影、摄影、录像、文字、广告…..

形形色色的现代艺术展、前卫展和双年展上，到处都是安迪·沃霍尔影子。丝网印刷的四色头像年复一年复制着对安迪·沃霍尔的致敬；而那几个小时、缓慢的的电影风格同样是安迪·沃霍尔《帝国大厦》风格的回声。转眼间，世界的各个角落，似乎都有他的忠实拥笃，努力实践着安迪先锋式的生活哲学——“在未来社会，15分钟内，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成功。”安迪·沃霍尔曾说：“人生下来就像被绑架，然后被卖去当奴隶。”

安迪一度创造了真正的可以对抗传统的、商业的、消费的、平民的、资本主义的、世界性的艺术，他只是比时代早了几十年。他总是喜欢尝试写新鲜的东西，一如他说过的那句：“我喜欢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这么做是值得的，因为这时候总会发生有趣的事。”

直到今天，我们再来聊聊这位波普教父，依旧无法否认，安迪的艺术成就堪称战后当代艺术的楷模，包括其艺术市场的规模、标志性的交易、作为潮流引领者的声望，以及商品投资的潜质。他的作品时常上拍卖行，并且总能以令人炫目的价格成交。2002年以来，安迪·沃霍尔一直位列全世界成交纪录最多的艺术家前三强。2012年，他成功登上了艺术家拍卖成绩排行榜的首位，拍卖总成交额高达3.803亿美元。

1987年2月22日，安迪·沃霍尔在纽约家中心脏病发逝世，享年59岁。

(注：本文写作参考了《安迪·沃霍尔的哲学》一书的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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