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大选落下帷幕，很多人听到结果后，如释重负。但这些感叹中也能听到一些嫉妒的杂音。激进排外力量扩大，难免让人忧虑，那么法国是如何战胜他们，没有走上英国脱欧和美国人选出特朗普的老路的呢？

你也许没有听过 Minitel，但它对促成今天这一结果功不可没。这一特殊网络设备定义了早期法国互联网，并促使法国走上了独一无二的选举道路。

曾几何时，互联网终端 Minitel 在法国广泛使用，让数百万法国电信客户领略到了网络信息的力量。

Minitel 的历史，可追溯至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与大多数通过电脑和互联网接收网络信息的发达国家不同，Minitel 让法国人在数字领域中拥有非常独特的体验。

要理解 Minitel 与早期计算机互联网之间的差别，我们可以阅读埃里克·谢克勒（ Eric Schickler）在1994年的描述：

“Minitel 最初的目标，是通过法国电话公司当时正在安装的新电话系统终端，来取代纸质电话簿。家庭电话用户可以免费使用该终端，商业电话用户也只需象征性交一点费用。截止1991年，投入使用的终端机达到500多万台。该终端和电话线充当起了端口，让无数信息服务涌向用户……一项免费公共信息服务提供来自各种渠道的新闻。其他服务则是按次计费，比较昂贵……个人可以用 Minitel 发邮件和信息（确保隐私），也能发送更多公共消息……终端设备本身必不可少，政府规定每台采购费用约150美元，并免费向电话用户提供服务。Minitel 设计的初衷就是走廉价路线，便于没有技术知识的个人使用。”

我第一次见到 Minitel，还是20年前去法国参观时，当时这台设备已经让人觉得是数字信息系统的奇珍异宝。我当时和一位朋友在布列塔尼待了几天，当朋友的母亲发现我在加拿大长期为社会民主党工作时，她立刻热情地欢迎我。而让我获得更高地位的，是我的互联网研究者身份：她当即主动向我展示她心爱的 Minitel。Minitel 实现了数字领域的大众化，将曾经仅限于巴黎专家学者的信息，带到了海边的村舍人家之中。

如果说法国成功地抵住了互联网上的政治狂热，那是因为他们打造自己的互联网之路的历史由来已久。

Minitel 面向基层、人人平等的特点，是其吸引人的重要原因，也让它其从开始以来一直保持成功。 莫莱松（Heather L. Moulaison）在她的著作《法国网络文化史》中写道：

“Minitel 由政府通过法国电信公司控制，其实也就成了向全体法国人民提供信息的手段。发明者力求确保 Minitel 指令简单明了，保证所有用户都能熟练使用 Minitel。”

Minitel 的普遍使用也意味着：早在其他国家的选举议题进入互联网之前，法国政治就“在线”了。感谢 Minitel，在1987年，勒布宏（Leda LeBrun）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与政党组织及其候选人互动并非难事。其实，1986年3月的大选期间，就有很多类似事物。搞政治并不需要名气或财富，尤其是有了 Minitel。我们的活动家朋友，就以较低价格买了一台微型计算机和软件，用以和志同道合者与好奇者交流。”

这并不是说 Minitel 在各方面都如此正派。和互联网一样，Minitel 网络的迅猛发展主要还是得益于用户的性癖好。莫布利和威尔逊（ Mobley and Wilson）指出：

“随着时间流逝，Minite l的成功主要是基于所谓的“玫瑰经济”或“粉红经济”，即通过 Minitel 访问软色情和聊天室。尽管这种用法受到政府制止，并且为大部分民众所不齿，但正是玫瑰经济产生的资金，使 Minitel 得以成为正常运转的盈利体系。

虽然色情消费市场庞大，但 Minitel 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全球互联网的竞争。

到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总理利昂内尔·若斯潘领导下的法国政府，决心让法国摆脱对 Minitel 的依赖，以加入全球互联网。到 2001年，法国互联网用户超过了 Minitel 用户，尽管十多年之后，Minitel 才寿终正寝。现在，许多 Minitel 终端机都堆在法国的垃圾场里。

Minitel 于2012年正式关闭，但它的遗产，仍将在法国独特的网络文化中继续流传下去。告别 Minitel 五年之后，法国足以为自己进入数字世界的奇怪路线感到自豪。正是 Minitel 带来的体验，让法国人可以期待公平可靠地访问数字信息。甚至可以说，它已经使得法国互联网用户对假新闻以及各种诱惑有了免疫力。

显而易见，有些诱惑不那么好对付：玛丽娜·勒庞的极右派国民阵线就以成功打造线上粉丝群而出名。就在大选前几周，Facebook 在法国关闭了30000个虚假账号，作为其打击假新闻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与其他国家最近的选举投票相比，法国大选看起来就像是智者面对虚假新闻大获胜利一样。莫莱松在评价法国网络文化时写道：

”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末，法国人借助 Minitel 建立了一种平等、简单、受政府保护的网络访问手段。自二战后转向信息化社会以来，外来语言和文化带来的威胁就不断涌现……但某些程度上来说，由于 Minitel 无处不在，这一威胁在特定时期内对法国完全无效。”

Minitel 或许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对威胁的抵消作用却依然存在。既然法国现在已经是全球互联网的一部分，我们希望 Minitel 的经验能够传授给其他更多人。

（翻译：熊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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