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花按：

《阴阳师》《妖猫传》的作者梦枕貘与《头山》的导演山村浩二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效应呢？

答案是：

一本关于大树的绘本，一本与众不同的童书。

什么？！两位享誉国际的日本文艺届大牛罕见合作，竟然就创作了一本童书？

没错，就是这样！

《小小的大大的树》的来头与分量都不小。

《小小的大大的树》

[日]梦枕貘/文 [日]山村浩二/绘

[日]文纪子/译

后浪丨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这是一本气质迥异于传统概念中儿童图画书的绘本。没有鲜亮明快的颜色，没有可爱有趣的人物形象。它是一棵树的故事，又远远大于一棵树的意义。

到底这样一本书是如何诞生的，它想要传达什么，听听二位老师是怎么说的吧！

梦枕貘

“日本魔幻小说超级霸主”

代表作《阴阳师》日文版销量突破500万部，被改编成漫画、电影等多种形式作品，在多国掀起日式魔幻风潮。作品《妖猫传：沙门空海》改编电影由陈凯歌执导，即将上映。

山村浩二

日本著名动画导演，绘本作家

2002年作品《头山》获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动画短片奖提名，法国安纳西国际动画电影节动画短片大奖。2007年的作品《卡夫卡 乡村医生》获得渥太华国际动画节大奖。

从一株小嫩芽到一颗大树

梦枕

今天，我仔细看了山村先生的原画。哇——厉害啊，还是让我惊叹。

山村

我也是一样，读到梦枕貘先生的文字，第一感觉就是：’“哇，不得了啊。”（笑）最开始是一棵小小的嫩芽，它渐渐长大，长成了一棵大树。在这棵大树上，生命开始居住。这个故事展示的是从微观到宏观，一个巨大延伸的世界观。

梦枕

蚂蚁贯穿了整个故事，真是个巧妙的存在。

山村

从蚂蚁和小芽的相遇开始，世界变得越来越大。创作的时候我就想过，若果没有这个世界和小小的蚂蚁的对比，那就会黯然失色。

梦枕

我观察了，几乎每一页蚂蚁都登场了呢！边找边发出“啊！”的惊叹，像找东西一样，很好玩。

山村

哈哈，如果不说出这个细节的话，很可能就会看漏的（笑）。在大树长大的过程中，蚂蚁一直作为一个亲历者，它一定在页面的一个角落，大家一定要找找看啊。另外说起来，您的绘本语言有种音乐性的节奏感，读出来后声音留下的印象非常强烈。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

梦枕

最初“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的地方，把简单的一句话重复多次，是想给予大家类似歌舞伎和文乐台词的印象。在歌舞伎《伽羅先代萩》的剧目中，儿子因忠义而死，母亲一边哭泣一边说：“做得好，做得好，做得好”，一句一句的重复，但每一句的语调又似乎有不同。这句“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啊……”，我也希望大家在朗读的时候，能够让每一句同样的话都有所变化，这才能体现其中的韵味。我在小说中经常使用这种重复性的语言，这个习惯即使到了绘本中果然还是丢不掉啊。在我的小说《饿狼传》中，在格斗场面中也出现过“打到了”重复四次的用法。

山村

文字的视觉效果是通过节奏来创造的，是这样吧，这就是所谓的视觉化语言效果。还想问您原稿是手写的吗？

贯穿全书的蚂蚁

梦枕

是的，所以我在写在纸上的时候特别意识了文字的力度和美感。山村先生的画中，大树长成了一棵动物和人都来居住的树，画面体现的世界观丰富而又宏大。这种风格的来源，是因为您是一位动画导演吗？

山村

确实是这样。一般的绘本作家，在作画时通常会意识到平面的纸面和排版。而我的创作是抓取绘本中的世界的影像，再把影像画成绘本。在我的脑海中有那样的世界，就像拿着摄像机录影一样，怎样表现这个世界的形式是最好的，我会以此作为创作的基本，就是这样的感觉。

梦枕

原来是这样，太有趣了。可能这么说大家会有点意外，其实我一直想好好地创作绘本呢。我特别喜欢斋藤隆介·作、泷平二郎·画的绘本《八郎》，《八郎》的故事是讲一个人莫名其妙突然长成了巨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一天，村子里发了大水，八郎把一座大山放入洪水中，堵住了洪水。可是后来，洪水冲破了大山，为了所有村民的生命，八郎跳入了洪水中，自己成为了堤坝，挡住了洪水。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长成巨人。

因为太喜欢这本书了，大学毕业后，我就去《八郎》的出版方福音馆书店参加入职考试，但是失败了（笑）。不过，就像《八郎》那样简单粗犷的故事，一个巨人为了拯救世界，会去做些什么。就是这样的感觉的，我一直想创作这样的绘本。

斋藤隆介《八郎》

山村

我从小对绘本的记忆倒是没有什么。小学的时候，我迷恋上楳图一雄和赤冢不二夫的漫画，恐怖和搞笑，我受着这两个极端的刺激长大（笑）。读的书是落语（类似于单口相声）的剧本啊，怪谈这种的。

梦枕

啊？小学生就看落语吗？

山村

有读一些专门写给儿童的落语书，另外从十岁开始读兴津要主编的《古典落语》文库本。在学校讲落语的笑话或者讲恐怖故事，会变得受欢迎呢。

梦枕

我最能读书的时候是初中，三年的时间大概读了一千本。每天在学校图书馆借两本，第二天还两本，后来还去市立图书馆借书，自己也开始买书。从《今昔物语》到相对论，我什么书都看。有一阵子沉迷于南洋一郎和小松崎茂创作的冒险故事，能让小孩子心动的作家真是太多了。

那么，回到绘本的创作上来，这本绘本完成全部的画面，用了多长时间？

山村

从打草稿算起，到最后完成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是一张一张完成的，而是把全书的画面轮廓完成，再从第一页开始画，像树枝的部分，我就把全书的树枝画好细节后再上色。总体是这样的流程，一直要意识到整体的共通性。

梦枕

这还是创作动画的手法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说了，我可以说就是一瞬间，在大概三十分钟的时间里一口气写完了这个故事。当然，之后也很细致地进行了修改，但现在想起来确实是一段非常短的时间。

山村

不过，脑海中形成这个故事的时间，那是无法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吧。

梦枕

我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在写关于大树的故事了，《涅槃之王》中的第一卷中，名为《幻兽变化》的故事。一颗陨石落在了印度的德干高原上，形成了环形山。后来，环形山变成了妖怪的巢穴，在环形山中长出了一棵比喜马拉雅山脉还要高的大树，大树结出了果实——涅槃之果。为了找寻涅槃之果，悉达多登上了大树，最终得到顿悟。就是这样的冒险故事。写小说《神之山岭》的时候，我有一阵子无法动笔。所以就不想写爬山了，去写爬别的东西试试，所以就写了这样一个攀登大树的故事。

龙、大象、老虎的形象

山村

这些经历尽管过了几十年，但一直和今天的这本绘本联系着啊。一读到龙出现的时刻，我就知道，这就是写奇幻小说的梦枕貘先生啊。

梦枕

你画的龙的表情，非常有感觉。没有过分恐怖，又带有一丝讽刺和滑稽。贯穿整体的虚实融合，真是太棒了。

山村

多谢夸奖。因为还有老虎和大象，最初我想是不是日式的龙的形象更合适，但最后呈现的龙的脸是日式的，但身体还是有翅膀的西方式的龙。老虎和大象也不完全是现实中的形态，为了看起来像是这个“树之世界”的生物，画的时候和现实中的动物还是有一点点的差异的。

梦枕

规模真是宏大啊，透过绘本，跃然纸上的就是那个世界，能让人真实感受到它的存在。

山村

那么不得了啊（笑），有种用好莱坞特效摄影拍出来的真实世界感吧。

梦枕

自己写的故事，最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真是让人高兴。这就是所谓“梦想的膨胀”吧。

GIF by 魔云兽

原载于：

http://bp.shogakukan.co.jp/mado/1508/special1.html

翻译 / 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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