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贾跃亭和马斯克就成了同一类人。

至少他们都是新闻舆论的焦点，一个股价砸到地板上，一个火箭升入太空中。他们也都是梦想家的代言人，一个来自中国资本游戏圈，善于制造炫目的PPT光环；一个来自美国硅谷，是钢铁侠式的科技乐观主义代言人。

我所在的某媒体人微信群里，充满了关于两人的辩论。

很多人不喜欢把他俩放在同一舞台上，认为贾跃亭玷污了企业家、梦想家这种神圣的称呼。“就是一骗子”。但另一群人则给出成王败寇的解释：贾跃亭和马斯克都是企业家，一个暂时失败，一个暂时成功，如此而已。甚至有人举例说“马斯克也曾被称为骗子，他的两家企业曾同时面临倒闭，也承受被庸众当作兜售虚假希望的骗子的屈辱”。

如果这是一场大专辩论赛，正反双方想必可以把车轮大战继续几个小时。正方会提出马斯克曾有过哪些不靠谱的言论，特斯拉有哪些未兑现的承诺；而反方则说，贾跃亭的初衷就不对，他很早就试图取悦资本和股民，很早就谋划了美国的退路。

反方甚至拿出极端案例，如果贾跃亭和马斯克是一类人，那么惊天绑匪张子强跟李嘉诚也没啥区别。张子强在跟李嘉诚的对话中说，机会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也想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是先天不足，读书太少……谁都不敢说张和李是一类人吧，骗子就是骗子，绑匪就是绑匪，看行为和过程就好了，不用考虑结果再做评判。

好了，就此打住。继续辩论下去，应该是关于骗子、梦想家、企业家的定义了。涉及概念和定义，哲学总是能给我们一些启发。我不由得想起了图灵测试。

机器到底有没有或者何时会具备人的智能？这个问题如果抛给大专辩论会，或者“奇葩说”节目，那肯定会有精彩的表演。在本质主义（唯实论）者眼中，我们可以围绕机器的本质、人的本性、智能的定义做出各种概念解析和争论。

而伟大的计算机科学家阿兰·图灵则用行为主义，给出了一个巧妙的解决方案。图灵大约70年前提出了这个测验，他把一个鸡同鸭讲的辩论，设计成一个通过游戏规则而解决的问题：

简单说就是你面对着一块白板，白板后面有一个人、一台机器，他们都可以通过键盘跟你对话。你可以提任何问题，如果在5分钟内，你无法辨别哪个是人，哪个是机器，那么这台机器就算通过测试了，或者说被认为具备人类智能了。图灵预测，到2000年时，应该有30%的参加游戏的人，无法分辨对方哪个是机器，哪个是人。计算机的进步比他预言的要晚了十多年。

喜欢刨根究底的人会说，这规则不严密。不过没关系，你可以具体细化，比如参加测试游戏的人需要哪些资格，键盘和电脑要哪些配置，出题除了文字能不能用语音、图片。答案是肯定是机器，还是可以选60%可能是机器这种百分比。都无所谓，只要你把游戏规则设定清楚，那么我们肯定得到答案，这个机器到底是不是具有人类的智能。

一句话，如果人们对某个问题无法辩论出谁对谁错，那么我们可以设定一个游戏规则来完成胜负，得到最终结果。

回到贾跃亭和马斯克，到底谁是骗子，谁是企业家，这个问题终究是无法得到最终答案的。或者以认识论的语言说，这是一个假问题，它不能带来新知识和新故事。我们必须跳跃到另一个层面来解决。好比人们争论，是李白伟大，还是白居易伟大？辩论无法出真知，而梦枕貘用小说《沙门空海》，陈凯歌用电影《妖猫传》来给予回应和解答。这种创作显然更有价值。

因此，我们不必纠结于贾跃亭是不是骗子，马斯克是不是梦想家，用行动说话吧。或者说Money Talks。恰好今天的资本市场和投资工具为人们提供了用手和用脚投票的权利。支持马斯克，你就去买特斯拉的股票，支持贾跃亭，就去买乐视的股票。

沿着图灵的路径，我们发现答案的关键并不在最终结论，而在操作的细节，在每个人每个阶段的行为里。同样投资乐视，一定有人在股价攀登高峰的过程中成功逃脱，当然有更多人被埋在跌停线上。同样投资特斯拉，也不一定有多少投资者赚到盆满钵满。

在金融和投资渗透到社会每个毛细血孔的今天，我们需要更精细的规划自己的投资。某个理财产品能不能保本保息，某个信托计划会不会出问题，某个山寨币会不会像比特币一样一年翻十倍……所有这些都需要自己判断，自己行动。

搜集并筛选评判所有相关信息，考虑流动性和退出时点，从基本面技术面了解分析工具……这才是我们今天真正难以解决的问题。答案在个人，再没有某个权威会告诉大家一个定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