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止发生在铁路领域。

从大学校园到超市再到机场候机楼，一场动荡正在席卷整个法国。在全国公共铁路大罢工的背景下——种种迹象表明，这场极具象征性的斗争绝不只是虚有其表的过场——其它领域的学生和工人们也开始采取行动了。

这已经不是伊曼努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总统治下的第一场大规模动荡——他2017年推行的劳工改革也没少激起各种罢工和示威——但这次这一波的范围比以往要大得多。家乐福超市的员工数量是法国最多的，在机场与火车站发起罢工后也开始跟进，后者令全国交通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目前学生也加入到支持罢工的浪潮当中。

铁路工人

3月22日，法国的铁路工人开始加入到公务员的罢工当中，随后于4月3日又掀起新一波罢工高潮。工会要求政府撤销改革方案：该方案有损于工人利益，并且在工人看来，此举不啻是全国公营铁路系统“法国全国铁路集团”（SNCF）的第一波全盘私有化。根据罢工计划，工人在6月28日前将持续开展一系列间歇性罢工（job action），每次持续两天，间隔三天。

罢工受到了四大主要工会的支持。其中包括全国铁路集团中势力最大——以最近一届业界选举结果而论的——的法国总工会（CGT），立场相对要温和得多的法国劳工民主联盟（CFDT）以及自治工会联盟（UNSA）。法国铁路系统中的第三大工会铁路职工工会（SUD-Rail）的立场较为激进，它呼吁工人要在每天的总集会（general assembly）当中自行制定罢工计划。

平民百姓在罢工中也有很高的参与度。根据全国铁路集团的说法，其15万名职员中有34%参与了罢工——这跟3月22日那场有35%的职员参与的罢工十分接近。该数字把白领工人也计算在内了。另一方面，在“对于铁路畅通而言必不可少的”职员当中，也有48%的人参与了4月3日的罢工，有77%的调度员都参与其中。他们联合起来令铁路系统完全停摆了：按计划应有8班TGV列车运行，现在则只剩一班；5班区域列车中也只剩一班可供乘坐。类似地，巴黎郊区的铁路系统目前的运转效率也只有平常状态的四分之一了。

不过，这场罢工的参与度与1995年相比仍然相去甚远，那时的铁路与公营产业罢工几乎导致全国运输业停摆，成功阻止了政府的退休改革提案。当时参与罢工的全国铁路集团员工数量达到了总数的60%左右。

罢工严重影响通勤，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和迟滞，公众舆论难免会对罢工结果有所批评。铁路工人目前正打算将罢工诠释为一种保卫公共服务的宏大行动，而这在法国一向是受到好评的。另一方面，马克龙政府则试图将铁路工人描绘为劳动者群体中的“特权阶级”，享受某些不尽合理的好处。目前公共舆论看上去比较亲近工会一边：4月1日的一项调查显示，46%的人认为此次罢工是“正当的”，而几周前持此观点的人仅有42%左右。与罢工参与度类似，工会和政府双方都会全面跟进这些数据，作为下一步决策参考。

私人领域

家乐福超市上周末也发起了全国范围内的罢工，它是法国第一大私人雇主，这场罢工是为了回应集团年初以来关闭300余家超市以及裁员2400余名的决定。根据工会的说法，这场罢工波及到全国范围内的300余家店面。工人们也对奖金的削减感到不满，2017年的610欧元变成了2018年的57欧元。另一方面，股东们则在2017年获得了3450万欧元的分红。罢工将会持续多长时间目前而言尚无法预计。

垃圾处理业者在4月3日也以法国总工会的名义发起了精心策划的无限制罢工。相关的工会要求工人——其中一部分工人属于私人领域——必须被承认为公共领域职工。他们还要求提前退休、降低工时。巴黎郊区已经拉起了纠察线，与此同时法国总工会也在西部和北部策动大罢工。

这一动荡同样波及到了法航（Air France），这里的工会也是厉害角色。4月3日，机长、乘务和地勤发起了自2月底以来的第四次罢工，要求将薪酬再提高6%。资方打算通过谈判来分化工会势力，不过组织起来的劳工迄今为止仍然保持了统一战线。这次罢工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劳工参与其中。公司4月3日称目前每4班飞机当中只有3班能够成行。接下来在4月7日、10日与11日还将更进一步的罢工。

除了有意采取行动对试图推行铁路改革的政府施压之外，法国总工会还对能源领域发出正式的罢工通知，打算发起一场为期3个月的罢工，这恰好与全国铁路集团的罢工潮形成呼应。在局部私有化的能源领域，法国总工会也是其中最大的工会，涵盖了法国的核电厂和电网。总工会要求停止对该领域的去规制化（deregulation），以断电及减产相威胁。不过，在未来的几个月中，总工会也不会每天都刻意动员工人上街——罢工告示里只是强调“允许”职工去罢工。

公务员和学生

3月22日的公共领域示威只体现出了工人阶级团结性的一个小小侧面，这种团结是铁路工人在与政府相对峙时拥有更大胜算的关键。当时公务员参与罢工的动机是反对政府对工资的冻结及其隐而未发的裁员打算。在巴黎，数以千万计的教师、护士和铁路工人在巴士底广场聚集。工会打算尽快宣布下一步的罢工计划。这将为全国范围内的运动打下基础。

最后，大学校园里也开始蠢蠢欲动了。马克龙上台以来原本颇受学生支持，但过去几周以来学运在力量与能见度方面均有加强。今年初，政府批准了一项严查本科生录取程序的方案，允许公立大学拒绝某些领域的申请者。对左翼学生运动积极分子来说，这项改革越过了红线，威胁到了法国高等教育体系的核心部分，也破坏了它引以为豪的低价格与开放性。

招生改革的计划已经公布了好几个月，但最近的导火索却来自南部城市蒙彼利埃。3月22日——也就是全国铁路职工和公务员大罢工那天——蒙彼利埃大学法学学生发起总集会，占领讲堂，此时有一群蒙面人闯入，以警棍和木板对其进行殴打，试图将他们赶出去。经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锋，法学院院长随后申请了警察保护并被迫辞职，这令人怀疑他是否已经提前知道了这场袭击。另一名教授也遭到了同样的质疑。

蒙彼利埃的学生自那时起占领了学校，这一颇具团结性的行动也席卷了多地的高校，例如波尔多、南锡、南特等等。过去几个月来，图卢兹的学生也发起了抗议并实施占领，抵制地方和全国层面的改革。与此同时，法国最大的公立高校——巴黎第一大学（先贤祠-索邦）也遭到了本科生们的占领和封堵。

索邦大学的学生以研究生为主体，目前动荡已经平息，不过它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里却扮演了关键角色，这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那时，警察对学运的镇压无意间点燃了火药桶，引发广大平民与工人的大规模暴动。如今，组织化的劳工队伍与左派阵营已经弱化了不少，但年轻一代积极分子并不怎么在意这方面的细节。在他们的期待里，2018年的5月不应只是一种纪念。

（翻译：林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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