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是一种美德,大卫•梭罗在杜撰并渲染了自己的隐居故事后,把在瓦尔登湖畔区区一年的独居经历包装成漫长的简朴生活史,为自己赢得了名声。不过公允来说,许多大人物的隐退并非虚言,伯格曼晚年隐居在人口不足千的法罗岛,世人难得一见;塞林格在新罕布什尔州乡间的河边小山上避世,下次露面已在讣告间。
美国东南的亚拉巴马州曾以广阔的棉花种植园著称,南北战争时这个州视为南方邦联的心脏,这个保守的州中至今还隐居着一位当代文学史上重要的作家——哈珀•李(Harper Lee)。自从她发表并出版了第一部作品《杀死一只知更鸟》已经过去了55年,如今,这位89岁的老太太即将发布自己的第二部作品《设立守望者》。
与哈珀•李相比,她的儿时玩伴杜鲁门•卡波特更为有名,卡波特才华横溢、记性超群,20世纪中叶的两部作品《蒂凡尼的早餐》、《冷血》奠定了他美国南方文学最重要作家的地位。卡波特出生在1920年代贫苦且不幸福的工人家庭,这造成了他与身为律师之女的哈珀•李截然不同的性格,经历了缺乏母爱的少年时代、成名后放荡不羁的生活,最终卡波特同许多天才一样,在混乱无节制的生活面前逐渐不支,早早去世。
无从判断卡波特的离世对于哈珀•李产生过哪些影响,但这出悲剧无疑是哈珀•李生命中的一个节点。哈珀•李年轻时作为亚拉巴马州立大学的一名法律系学生在牛津大学一年的交换生岗位上选择退学,前往美国文化中心的纽约追求作家梦想,她找到一份航空公司订票员的工作。
1960年,哈珀•李积累半生创作的《杀死一只知更鸟》问世,这部小说迅速收到了图书市场和评论界的认可,获得了次年的普利策小说奖。小说的故事发生在哈珀•李的家乡亚拉巴马,讲述了在种族歧视严重的1930年代,一位正直的律师为遭到诬陷的黑人辩护的故事。显而易见,哈珀•李在南方出生并成长的生活经历为这部小说提供了丰富的信息支持。
在收获普利策文学奖的同一年,由《杀死一只知更鸟》改编而成的同名电影上映,并在第2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得到了三项大奖,这部电影被视为好莱坞1960年代自由主义潮流的先声,同时成为了影星格里高利•派克演出作品中最好的一部。
让几乎所有人意外的是,哈珀•李一炮而红后迅速从文学界销声匿迹,除了在一段时期内写作过几篇短篇小说,再无一个字流传出来。哈珀•李去往家乡亚拉巴马的小城蒙洛维尔隐居,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平静生活,不再接受任何采访。媒体纷纷对其冠以“文学隐士”(a literary recluse)之名,也有人揶揄这部作品耗尽了她的经验和灵感,索性急流勇退。年复一年,就连媒体也不再关注她的归隐。进入21世纪,即使是哈珀•李前往白宫接受布什总统授予的荣誉奖章时,仍然保持缄默。相反,哈珀·李在保护自己著作产权的问题上频频出头,参与了几宗侵犯著作权的诉讼。在许多偶尔翻出那部小说阅读的人们看来,把平静修炼到怪癖的哈珀•李或许和那个怪老头塞林格一样绝决,紧闭嘴唇,某天悄然离开世界。
但新书《设立守望者》(Go and Set a Watchman)将被出版的消息,使得哈珀•李平静的生活被打破。美国时间2月3日,哈珀•李的出版商披露了这部小说将于今年夏天问世的计划,英美媒体用突发新闻的方式播报了这一惊人消息。尤其考虑到这位小说家的年迈以及她同20世纪另一位伟大作家不同寻常的关系,哈珀•李再作冯妇的举动在出版界及读者看来,如同一只远古硕大的海洋生物被重新冲上海岸,给人们提供了巨大的兴奋和好奇。
一份出版商发表的声明里提到,这部作品并非哈珀•李隐居多年后的力作,相反,它的创作甚至早于《杀死一只知更鸟》,虽然讲述的是大体相同的一个故事,但《设立守望者》的人物叙述角度不同,当初哈珀•李正是听从了编辑的建议,停笔改变了人物视角才创作了《杀死一只知更鸟》。
这部最初创作的手稿在数十年前遗失,直到一名叫托尼亚•卡特的律师重新发现了它。哈珀•李本人难掩失物复得的喜悦,她在新书的出版声明里回忆说:“我把手稿拿给几个我信赖的读者阅读,很高兴听到他们认为小说值得出版。”
据出版商透露,新书的首印数量为200万册。假设你读过《杀死一只知更鸟》并觉得还不错,可能你也同样不该错过今年夏天的《设立守望者》。哈珀•李第二部作品的推出,和她半个世纪前的不辞而别一样,都不约而同惊动了文学世界,在偶尔保持文学阅读习惯的人们眼里,这位作家的形象也许再度变得有趣和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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