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潘卡基·马斯卡拉 诺瓦东南大学商学院教授
如今，“跳出盒子思考”（Think out of the box）这个短语仿佛已经成为创新的代名词，提到它，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批判性思维。它启迪人们摈弃墨守成规，去探索解决问题的新方法。但事实上，所谓“跳出盒子思考”仍然承认“盒子”存在（比如固有问题或既定范式）。
笔者认为，真正的创新不能仅仅只是跳出盒子，而是应该打破盒子的束缚。当以一种既定的思维方式思考既定问题时（已经被定义或被广泛接受的问题），我们只能浮于表面。相反，我们如果按照当下的情况，打破盒子，跳出之前的思维方式重新进行分析，忽略掉一些现有的约束，才能寻找到问题背后的根本原因。然后，在新建立的约束内以巧妙的解决方案处理新的问题。由此产生的变化往往是深远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
“跳出盒子”与“打破盒子”
如图1所示，当人们“跳出盒子思考”时，人们对盒子本身的认识是片面的，并且还存在一些盲区。例如，当试图解决交通拥堵、提高交通效率时，那些“待在盒子思考”的人提出了建设地下通道的想法，他们想要为汽车出行开辟更多新的道路。“跳出盒子思考”的人提出了自动驾驶汽车的想法，由汽车的智能系统帮助人们选择更合适的路线。但他们其实仍然保留了“盒子”，即汽车。这种思维范式仍然围绕着“汽车出行是一种交通方式”这一既定观念。
但是，一旦打破这个“盒子”，他们可能会采取其他新的方法来改善这一情况。只要“盒子”被打破，就会有无限的机会产生。比如更多采用居家办公，人们就不再有那么多的出行需求；也有人可能会想到研发一种可以飞的鞋子来出行……
或许这样的想法听起来太过科幻，但本文主要想表达的是：当我们想要解决出行问题时，不应再局限于汽车这一工具的使用。
如何“打破盒子”思考
“打破盒子”思维不是说当现有“盒子”在特定环境下运行得非常好的时候去抛弃盒子。而是说我们要具备一种能够抛开盒子束缚，直面问题，由此思考出解决方案的能力。
举一个常见的例子，亨利·福特（Henry Ford）就是跳出了“马车”这一盒子思考，才开发出世界上第一条汽车生产流水线。如果他不跳出盒子思考，可能他还局限于研究怎么制造更好的马车，或者怎么驯养更壮的马，又或者是研究能让马更强壮跑得更快的饲料。
但是，他能跳出盒子思考问题，研发出了能满足公共交通需求的汽车。
几十年来，汽车公司一直专注于细微创新。他们改进了设计，使旅行和通勤变得更轻松、更舒适。近年来，人类才开始关注无人驾驶汽车，这是又一个典型的“跳出盒子思考”的例子。
在这个例子中如何“打破盒子”？这个例子中的“盒子”，其实就是运输需求。
近些年社会的发展已经大大减少了交通需求，视频通话、电话会议、远程办公等等已经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只是为了降低对交通的依赖，这些改变不会产生。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们重新定义了我们现存的问题，并完完全全地重新思考这一问题。如果我们直接将人们的出行需求作为问题，并且开始思考减少人们出行需求的方法，那么很多与运输系统相关的问题，比如使用化石燃料造成的环境污染，交通拥堵、交通事故及其造成的人员伤亡，公共交通系统不健全以及基础设施老化等，都会得到更妥善的处理。
打破常规，思考TRIZ最优解
本文提出的观点与TRIZ（创新问题解决理论）框架中定义的理想状态非常接近。TRIZ是俄语中“Teoria Resheniya Izobretatelskikh Zadatch”的拉丁缩略词，它是二十世纪前苏联共和国发明的一种解决难题的独创理论，它的目的是提供一套战略和工具，以系统的方式支持产生创造性的想法和突破性的解决方案。如果使用得当，TRIZ可以基于知识理论系统来支持创造性的想象和创新。
俄罗斯科学家根里奇·阿奇舒勒（Genrich Altshuller）在20世纪40年代发明了TRIZ的雏形。阿奇舒勒筛选了来自世界各地的20万项专利，并确定了他认为属于“发明”成果的4万项。之后，他对这些专利进行了严格分析，为TRIZ奠定了理论基础。阿奇舒勒发现，大多数发明都涉及到相同的基本解决方案，这些解决方案往往在间隔多年之后才得到应用，他将这些基本的解决方案提炼成40条基本的发明原则。TRIZ建议，对于任何类型的问题，都可以参考这40条原则，并找到一些方法来寻求解决方案。在阿奇舒勒之后，几位科学家分析了数百万项专利，并在TRIZ最初的40条原则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
阿奇舒勒对系统演化模式的分析也引至了另一个观点的产生。技术系统往往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如果一个系统的基本功能可以在不需要系统物质存在的情况下实现，那么这个系统就是理想的。理想的系统不占用空间，不耗费时间，也没有重量。在现实中，这样的系统是不可能存在的。也许对于外行来说，理想的系统成本低、误差小、维护低，且更快、更有效。但是，即使具有所有的优点和缺点，理想的系统毕竟还是理论想象，并不具备可行性，对这种系统特征的了解主要是用于帮助我们改进现有系统，从而研发新的系统。
回到本文中使用的例子，理想的运输系统是实现无车辆运输，一辆不需要燃料或维护的汽车将是实现理想的尝试，这将导致现有系统的代际飞跃。所有的创新突破都增加了一个系统的理想性。
但我们提出的打破常规的概念并不是空谈创新，去思考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而是一种实现理论最优解（IFR-ideal final result）的途径。
在TRIZ中，理论最优解（IFR-ideal final result）是指抛开各种客观限制条件，理想化的最优解。这样可以帮助人们明确理想解所在的方向和位置。为了朝着理论最优解努力，TRIZ提倡抽象化。在常规思维中，人们为特定问题的寻求特定解决方案。然而，在TRIZ的问题解决框架下，我们需要从待解决的具体问题中抽离出来，忽略已有的解决方案，去考虑问题所处的系统和问题所包含的系统。一般来说，我们需要搞清楚约束、限制和矛盾。TRIZ系统正是基于矛盾解决的系统。
所谓矛盾，不过是在特定条件下对积极和消极属性的取舍。用外行的话来说，矛盾是解决问题的主要障碍。当改进系统的一个特性时，其他一些特性就会变得更糟。任何特定的事物都是矛盾的共同体，新事物或者新系统的出现会带来新矛盾。在常规解决方法中，我们只是在特殊限定条件下进行最优化而已。然而，TRIZ提供了40条原则，可以帮助我们彻底消除这些矛盾，这是TRIZ的重要特征。一旦我们解决了这些矛盾，我们就得到了一个通用的解决方案，然后，可以根据需要聚焦到具体问题的解决。从特殊问题扩展到一般化问题，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事物本身，由此更好地趋近于理论最优解。
回到我们之前的讨论，马是马车背后的动力（即好的属性），然而它们的寿命短、需要食物和维护、是产生粪便和相关的污秽和疾病（即坏的属性）的原因。这就产生了矛盾。
在标准框架中，人们可以尝试找到更有效地处理粪便的方法，找到方法来对抗马的疲劳和增加它们的效用，如此等等。然而，在TRIZ框架下，马饲料、粪便管理、疲惫和腐烂尸体的具体问题被抽象为为马车寻找更好的动力源的一般问题，这导致内燃机取代了马。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方法完全摆脱了马作为一种动力来源所带来的好与坏的矛盾。
对于创新而言，我们需要换个思维角度来思考问题。所谓“盒子”实质上就是一种限制，在它的限制下，我们永远最多只能得到一个次优解。我们这一代超级成功企业家的关键特征，正是他们拒绝接受传统智慧。
特斯拉（Tesla）和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的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Elon Musk）大胆地设想在五年内对火星进行开垦，并且合理地无视火星上缺乏大气和水、辐射以及巨大温差等事实。这种无视通常会造成两种结果，一种仅仅是在回避现有问题；另一种则是会产生出完全颠覆我们认知的新发明。
本文在此指出两者一个很大的不同，无视限制并不等于忽视。无视只意味着尽管有限制，发明人或企业家不会允许这些限制制约他寻求更好的解决方案。相反，忽视意味着缺乏知识、准备和执行力，这是企业家的致命缺陷。
天才和疯狂之间始终存在着微妙的界限，这里的观点进一步模糊了那个界限。只有通过模糊那个界限，才能让我们的创新者在开放的市场中真正发挥无可比拟的能力。
[本文作者潘卡基·马斯卡拉（Pankaj Maskara）是美国Educators Park加速器创始人、金融学博士、诺瓦东南大学商学院教授。陈耿宣是Educators Park联合创始人，经济学博士、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访问学者。本文由余风卓、冉心竹翻译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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