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渝川
所评图书:
书名:《征服自然:水、景观与现代德国的形成》
作者:(美)大卫·布莱克本
译者:王皖强、赵万里
出版社:北京大学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9年10月
现代德国是何时、怎样形成的?人们通常会提到“铁血宰相”俾斯麦,普法战争;有人还会提及拿破仑战争对于德意志民族意识觉醒起到的作用。仅仅是这样吗?
历史学家、范德比尔特大学历史系讲座教授、德国史和欧洲史研究专家、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院士大卫·布莱克本在其所著的《征服自然:水、景观与现代德国的形成》一书中指出,现代德国得以形成,建构于1750年以来对自然环境的深刻改造,将一大片沙地、灌木、沼泽、池塘和水潭错综的土地,改造为了可以满足人类居住、种植、发展手工业和道路的空间;这项改造还彻底改变了1750年代“被沙洲、砾石崖和岛屿分割成数以百计的水道”的河流,对莱茵河进行了裁弯取直,建设了威廉港,并修建了许多大坝。
也就是说,是人为主导的改造塑造出了今天的人们所熟悉的德国自然和社会风貌。这使得“回归自然”变成了一种自相悖谬的愿望:没有改造过的自然,根本不适合包括诗情画意者在内的各式人们生存,那也肯定无从抒发种种美好的情感。
现代德国形成的过程,是在不断致力于对自然的征服和改造。这也带来了两方面的力量反弹。一是大幅度的改造自然,带来了原有景观的毁灭,还摧毁了动植物群落的生存栖息环境。20世纪以来,随着德国工业化水平的提升,再加上农业中的化肥使用,给环境带来了更大破坏。对这种负面影响的批评,催生了德国生态学的发育发展,德国科学家致力于对水栖生物和栖息地的研究,最终使得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受益。
二是不断重塑利益关系。无论是裁弯取直河流、修建水坝,还是排干沼泽地的水,这都让相当多数的民众成为受益者,但依赖于原有环境的产业、家庭和个人,也难免成为利益受损者。所以,近代以来的改造自然,伴随着不同利益群体的激烈博弈。
《征服自然:水、景观与现代德国的形成》书中首先介绍了18世纪后期的普鲁士等德意志国家如何因受困于恶劣自然环境,而开始致力于改造河流、改良土地。普鲁士国王绯特烈强势推动这方面的改造,通过抽干沼泽地积水而使得耕地大大增加,进行河流整治,捕杀田地里与人类争夺口粮的动物,并组织规模空前的移民。这些难度很大的工作,令人惊讶的同步推进中,要知道当时的普鲁士还在不断投入战争。
需要指出的是,改造自然的系列工程推进之中,普鲁士民众尤其是那些新移民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当时就流传着一种说法,“第一代死,第二代穷,第三代才能富。”道理很简单,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虽然总体上遵循着人们所在时期、所能掌握的科学,但时至我们所在的21世纪,洪水、恶劣天气、病虫害等灾害何时到来,科学家仍未能给出确凿无疑的解答,何况18世纪后期的德国。所以,新开垦的土地,总是免不了受到洪水等灾害的侵袭。
18世纪晚期,德国等国家的人们已经开始关注,改造自然带来的破坏。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就将未遭破坏的大自然描述成“乐园”。而在当时,随着煤炭等化石能源越来越多的使用,人们进一步意识到改造自然、发展工业、扩张城市的环境代价。
《征服自然:水、景观与现代德国的形成》这本书的第二章浓墨重彩的介绍了19世纪德国河流,尤其是德国、中欧母亲河莱茵河的驯服者,那就是约翰·戈特弗里德·图拉。改造莱茵河等河流,直观原因就是解除不断泛滥的洪水对于18世纪后期以来新开垦的土地的威胁,并且通过疏通和拉直河流,让河运能够更好的服务经济发展。这项改造的成功,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德国人民的性格,即挑战那些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以带来不可思议般的丰厚回报。这样的性格发展到极致,就必然难以与冒险和鲁莽划清界限。书中也谈到了莱茵河等河流改造工程带来的环境代价,最典型的就是大量的鱼类种类灭绝。
19世纪60-70年代,普鲁士为核心的现代德国,终于在几场战争胜利的基础上搭建完成。人们更加热情的改造自然,包括兴建运河,更大规模的清理酸沼,让德国工业、城镇更加密集的得以发展。为了给水需求越来越大的城市和工业体系供水,供应电能,并且更加彻底的驯服河流,德国人在19世纪末开始大量兴建水坝。由此也带来了一系列的环境问题,如水坝诱发的地震频发。
《征服自然:水、景观与现代德国的形成》这本书反复强调,现代德国实际上建构于对荒原之地的改造。而这种历史经验在20世纪诱发了阿道夫·希特勒的离奇认知,即德国必须通过对东,也就是辽阔的苏联的征服,重新获得更加广阔的生存空间,塑造始于普鲁士国王绯特烈但更加辉煌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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