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IASC

编辑|Van G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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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一年波音实在是不好受。先是737MAX全球停飞，随后半路杀出个新冠病毒。两记组合重拳下，这位百年巨人如今现金吃紧，评级下降，股价大跌，摇摇欲坠。3月中旬，波音在各方争议中向美国政府申请超过60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一时间，关于波音是否会倒闭的话题甚嚣尘上，众说纷纭。

1.波音代表了美国制造

波音是美国最重要的公司，没有之一。

波音就是 "Made in USA"。谈论“美国制造”，无法绕开波音。航空航天与防务产业代表了“美国制造”的最高水准，为美国制造业贡献了15%的年产值。过去十五年，波音公司科研创新的总投入超过550亿美元，位列全美航空航天业首位，比第二名到第五名的总和还多。

波音出口额全美第一。过去一年，美国的航空航天与防务产业出口额超过1,500亿美元，占全美出口总额6%，为美国创造了将近1000亿美元的贸易顺差。波音一家公司的出口额比美国整个汽车行业的出口额还要大。

波音是美军的“御用”供应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波音就为美军输送空中力量。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它又为美军制造了近10万架战斗机。波音的历史就是与DOD (美国国防部) 和NASA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合作无间的历史。目前波音公司航天和防务产品线中，军用战机、洲际导弹、高超音速飞行器、卫星、空天飞机等应有尽有。

波音是美国高端科技人才就业大户。美国航空航天与防务产业雇佣了超过250万员工，占全美制造业雇员总量的20%。波音及其上万家供应商厥功至伟，光是波音本身在美国本土就雇佣了超过15万高端人才。

你觉得，美国会让波音倒下吗？

2. 奥巴马：帮波音卖飞机，全世界我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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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音拥有全球最具流量的明星代言人——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奥巴马是“飞机外交”的坚实拥趸，“卖飞机”成了奥巴马外事访问的重头戏。

2011年11月，奥巴马在巴厘岛出席“波音与印度尼西亚狮航的签约仪式”——签下230架飞机总价217亿美元，创下了波音94年来的历史最大订单纪录。

2015年9月，美国总统奥巴马邀请中国国家领导人访美，宣布中国购买300架波音飞机总值300亿美元。随后波音宣布在中国建设波音737完工和交付中心。

2016年5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和越南国家领导人陈大光共同出席波音公司与越捷航空的签约仪式——越捷航空订购100架波音737飞机总值113亿美元。

前总统克林顿的首席经济顾问多萝西·罗宾（Dorothy Robyn）一语中的，“谈到飞机发动机，(政府) 不能倾向通用电气或普惠。但谈到波音，你不用选，她就是我们的。这是美国拥有‘世界冠军级别’企业的唯一领域，所以你必须全力拥护她。”

波音是“国宝”，美国只有一个波音。

3. 波音 “大而不能倒”

“大而不倒”（Too Big to Fail）的概念最早源于《纽约时报》首席记者安德鲁·索尔金的2009年的同名畅销书。书中描写了2008年次贷危机时，美国政府如何全力救助华尔街，将美国从经济大萧条边缘挽回。书中反映的，过于真实的美国政府和华尔街的交易内幕，曾在全世界引起哗然。同名改编电影也于2011年上映。

现在“大而不倒”已成了一个经济学概念。

“大而不倒”是指某次经济危机中，当一些大型的关键企业面临困境时，政府不得不全力救助，以避免关键企业倒闭，引发连锁反应，对经济产生更深远的伤害。

相比08年救市华尔街，这次确保波音“大而不倒”，对美国和全世界都更具战略价值。

若波音倒下，全球民用航空市场将会兵荒马乱。目前，波音和空客加起来积压了超过13,000架未交付订单，相当于两家公司7到8年的生产量。

若波音倒下，上万家供应商会连带遭殃。百年发展的航空产业链孕育了几万家精细分工的供应商。这其中80%是中小型企业，他们以为波音供应零部件为生。

若波音倒下，高端制造业会倒退。飞机发动机、科研创新、机体结构、航空电子、航空材料、飞机内饰、零部件加工、航空装备等等产业都会如同一条巨型多米诺骨牌连锁崩塌。全球的高端制造业将会迎来裁员和倒闭潮。其他国家也无法隔岸观火，独善其身。若波音倒下，空客和中国商飞怎么还能好过？

若波音倒下，全球化会停滞不前。波音倒下后，由于产业链破损，其他飞机制造商也无法快速提升产能，填补空缺。缺少足够的飞机，电子商务、国际贸易、旅游、商务活动等经济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受到影响，全球经济增长必然放缓。

所以，你愿意看到波音倒下吗？

4. 如何 “大而不倒”？

这次救助波音，可能是政府千亿注资，也可能请新的投资人介入。

联邦政府动用纳税人的钱来救一家私营企业，在美国定会引发各界巨大争议。千亿美元救市，相当于每个美国家庭要平摊近1000美元。

没危机时你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出事了又要我来救你？所以，政府救市一旦开启，被救助企业自然会受到诸多限制。

其一，暂停股票回购。过去10年波音共斥资434.4亿美元进行股票回购，不断试图向市场传递股价被低估的信号。批判者认为公司高管为了私利不断推高股价，疏于风险管理，忽视现金储备。

其二，暂停股东分红。波音在2019年737MAX停飞时期，依然向股东大方派送总计超过40亿美元的红利。如果政府注资救助，将成为债权人或者优先股股东。慷慨的股东分红很可能会被叫停。

其三，公司高管恐被降薪。参考2008年“不良资产救助计划”时期，那些接受过救市资金的金融机构的高管们，薪酬在随后几年都经受前所未有的严格审核。

备注：3月21日公司已宣布暂停股票回购和股东分红，公司董事会主席和首席执行官停发2020年薪水。

除了“国家队”的救助，“股神”巴菲特可能再次出手抄底。

2008年9月和10月，巴菲特出手，分别注资50亿和30亿美元，解救高盛和通用电气公司。当然，他也因此换得了这两个公司的10%股利的优先股和认股权证。两个投资都获利颇丰。

这次，巴菲特还会出手吗？

会？“股神”巴菲特对航空一向情有独钟，重仓了波音最大客户美国四大航空公司，并在2015年320亿美元收购了波音最重要的供应商美国PCC公司。若投资了波音，会真正打通整条产业链。

不会？“股神”巴菲特在航空业的投资已经“陷入泥潭”。而且 波音是否能得到“股神”的青睐，似乎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737MAX复飞工作能否顺利进行。早在2019年3月，巴菲特就点评过，“显然波音公司有很多工作要做，时间很紧迫。”

小结

“有人说，规模不是犯罪。但规模的形成，或在运用规模优势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罪恶。” —— 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路易斯·布兰迪斯

我们不会忘记在737MAX事故中逝去的那346条生命。我们可以斥责那些为了利益最大化不断抬高股价的公司高管和华尔街之狼。但当我们客观评价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对比这位百年巨人的深厚底蕴和战略价值，它的倒下无疑将引发多米诺骨牌的倒塌和对经济深远的破坏。

新冠疫情的全球迅速蔓延给我们深深的上了一课。世界联结的紧密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波音的“大而不倒”，是美国的“大而不倒”，也是全世界的“大而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