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剧王

“科幻”的笼统定义是什么？科学幻想。

这个名词解释不能细想，一旦细究，恐怕轻易就能沦陷。

“用幻想艺术的形式，表现科学技术远景或者社会发展对人类影响”，像是一场美梦被镀上了金属边框，闪耀迷人光泽。

而在“科幻”这个基础上，我们还有软硬之分。

“软科幻“重点在人文，而“硬科幻”重点在于展现科技对认了人类社会进展的改变与影响。

后者是大多部分科幻影迷更为痴迷的，从《海底两万里》到《攻壳机动队》，从《黑客帝国》到《银翼杀手》，“硬科幻”呈现的科技幻想酷炫而瑰丽，有让人不得不爱的理由。

《银翼杀手2049》

而“软科幻”？因侧重于科技之下人文意义的讨论，大多时候它获得的关注远不如硬科幻。

然而真拍起来，它能给到观众的澎湃质感，丝毫不会差——

《环形物语》

2019年，一部《爱，死亡，机器人》可能让很多人都难忘。

一个“爱，死亡，机器人“的主题，十几位导演大展身手拍就了特色各异的18集小短片。

《爱，死亡，机器人》

如果说《爱，死亡，机器人》是疯狂的午夜狂欢，而《环形物语》就是静谧冬天傍晚的独坐沉思。

一集一个故事，又轻又重，温柔而感伤。

整部剧的前情，是一位老科学家在这座小镇的地下成立了一个科学研究组织，就叫环形。

用他的话来讲，环形用于解锁和探索宇宙的奥秘。

可事实上，当真正观看剧集里的故事，似乎又与他所说有些出入。

不信来看这个故事。

两个男孩，一对挚友。

矮个的雅各布性格内向，平时就寡言少语。认真学习，无不良嗜好，平时的爱好不过就是画画写写。

高个的丹尼英俊潇洒，靠着好看的外表天然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尤其是女孩中的焦点。

虽然不爱学习，但志向高远，计划毕业后就去环形上班，这可是小镇上最好的工作去向了。

性格际遇完全不同，也不妨碍这两位成为好朋友。

在学校他们是同桌，考试时雅各布能冒险给丹尼抄答案；

在校外他们也大多形影不离，丹尼与女孩们的社交现场总要带上雅各布。

某一天，他们闲逛到了一个树林。

万物寂静，林子里铺满落叶，被遗弃的机器人，以及一颗锈迹斑斑的内空铁球。

二人好奇着，嬉笑着你推我拉，决定派个人进去球里看看，雅各布进去了。

一片噪音，世界黑暗。

等二人醒来，惊现互换了身体。

雅各布的身体里住着丹尼的灵魂，反之亦然。

头一回二人是惊慌，再试一试，似乎有些趣味。

一合计，就决定用着对方的身体，过一天新奇的生活。

确实很奇。

一来观众看着都奇异。

本来个子就矮小的雅各布，走在高大的丹尼身边更加畏畏缩缩；而外形优秀的丹尼，不用刻意打扮，眉眼间都带着傲气。

而灵魂一换，这个视角再看他俩，就奇异。

矮小的雅各布身体里住着傲气的丹尼，现在再看，眉眼都扬起来，也颇为意气风发；而住在丹尼身体里的雅各布，还是畏畏缩缩，连带着原本高大的丹尼，都带着怯弱之气。

不止于此，换过身体以后，世界也换了。这也给到彼此一个全新的角度看待他人。

一直自卑的雅各布心里都暗暗羡慕好友丹尼。

他意气风发，即使有很多女孩爱慕也不当一回事。而他自己，对一个女孩一见倾心，却不敢再看第二眼。

住在丹尼的身体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女孩爱慕的心情。

对方邀请他去货仓里私会，会主动亲吻他，甚至于主动邀请他触摸自己的身体。

但丹尼的人生，未必也是雅各布一直看到的和想象的。

他住到丹尼家里，才知道这位性格阳光的好友养着一只冷血动物；父母时不时就在昏暗的屋子里争吵；对于他要去环形上班的打算，母亲称之为妄想，且希望他能去叔叔的采石场工作。

丹尼的人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阳光如意。

而反观雅各布的人生，一如丹尼妈妈所言，他有很多选择。

自己的爷爷就是环形的创造者，在家人都希望他能去环形上班的情况下，他只想选择自己的爱好——画画。

互换人生以后，一种荒谬的状况形成：

雅各布才发现，即使带着雅各布的身体，丹尼也能凭借个人魅力和雅各布心仪的女孩约会。

他因此自卑的相貌，其实并不是生活里自己处处受挫的重要因素。他想回家，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而丹尼也发现，住在雅各布的身体里，也代表着他能拥有雅各布的人生，而那人生，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

最后，一对好友分裂。

阴差阳错之下，雅各布永远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灵魂寄居于机器。

《环形物语》虽然每集主人公都不同，但传达的宿命感却高度相同。

另一个故事里，因为一块石头，小女孩在一次放学回家之后发现，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和家。

时空交错之下，她遇到的年轻女人即是未来的自己，而长大后的自己，居然也和自己的妈妈一样，不能给到孩子安全感。

借助一种并不明显存在的科技，《环形物语》制造的科幻感却是直抵人心的。

故事里它给观众看人们因为科技而发生的各类叫人惊叹的际遇，而内核里，它却是在探讨人们关于自我的找寻。

两个男孩的故事里，当看到丹尼带着自己的身体和女孩约会时，雅各布崩溃并忧惧了，他对人们辩解道：

“我不是我。”

故事结尾里雅各布带着丹尼的身体在铁球里沉睡过去，再没醒来。

丹尼回到自己的家，拿上自己的宠物准备正式去过雅各布的生活。

他对自己年幼又聋哑的妹妹说：

“我还在这里。”

“我不是我”、“我还在这里”，在外人看来这二人说出这些话的情境像疯子。

而如果灵魂真的能互换、跑路，一个人的身体真的能代表那个人吗？

《环形物语》对于这种宿命的思考貌似矫情，但只要带入到人物命运的变幻，就不免多了唏嘘。

拍摄小女孩寻找失踪妈妈剧集的导演，是曾经执导过电影《别让我走》的马克·罗曼尼克。

这部讲述一群克隆人注定成为器官捐献者的科幻电影，却最大化弱化了科幻在故事里存在的比例，年轻人的爱欲情仇被放大，直至最后与冰冷科技的对比，才让人觉出残酷的宿命。

《别让我走》

毫无疑问，这种宿命感的侧写和《环形物语》是异曲同工的。科技为人所研发，被人拿来探索和解锁宇宙。

然而在科技之下，只要人类曾温柔观看过自己，其中迸发而出的摄人力量，是科技远不能比肩的。

《环形物语》通过一连串人物命运穿插组合，用另一种方式讲述了一出宏大的《你一生的故事》。

而选择用科幻着手切入，也是想要观众能透过科幻的表象，更加向内地观看和询问自己的内心。

整部剧取景到拍摄，都呈现了一种北欧冷冽又温柔的风格。

科幻议题下，这种极简的影像风格也放大了人类生命在其中的渺小与执着。

而每个故事里一直存在着那些浓重的斜阳，也为这些生命故事描上了生动的色彩。

最终，终究是人类生命让科幻迸发浓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