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鬼故事的隐秘含义

扫一扫下载界面新闻APP

鬼故事的隐秘含义

在男性作者的鬼故事中,男性主人公大多会发现自己的理智受到超自然现象的挑战。而在女性作家的笔下,那些黑夜中发生的故事,大多是作者猛烈撞击这个社会给予她的刻板定位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图片来源:网络

当夜幕降临,没有什么比读一个古老的鬼故事,自己吓唬自己更让人满足的了。在这件事情上,《不平静的坟墓》作者M.R.詹姆斯(M.R.James)可谓个中高手。令人不寒而栗的那句“你一吹哨,我就会来到你身旁”,就是他写来在圣诞前夜诵读的。不过,詹姆斯的经典故事也巩固着鬼怪小说的另个特点:其本质是“男性”的。詹姆斯是一位大学教师,他在剑桥大学国王学院担任院长期间,强烈反对女性学生入学。然而最终詹姆斯还是离开了国王学院,前往伊顿公学任职,这所男校也是他的母校。因此,在詹姆斯的作品中,女性角色非常罕见,也不足为奇了。

除了詹姆斯,说到超自然题材的故事,我们还会想到的是H.P.洛夫克拉夫特(H.P. Lovecraft )、乔瑟夫·雪利登·拉·芬努(Joseph Sheridan Le Fanu)或奥利弗·奥尼尔斯(Oliver Onions)等作家,而他们也全部都是男性。不过,最近几个月来,陆陆续续有一批女性作家的作品出版,开始打破这一现象。其中,吉利安·福林(Gillian Flynn)的中篇小说《成年人(Grownups)》讲述了一个虚假的灵异故事,关于一个问题儿童和一所似乎住着恶灵的屋子,读起来就像是背上贴了块冰柱,令人脊背发麻。而洛娜·吉布(Lorna Gibb)的处女作《一个关于鬼怪的故事(A Ghost’s Story)》讲述了维多利亚时代招灵女巫凯蒂·金(Katie King)的生活。卡翠娜·王尔德(Catriona Ward)的《生血(Rawblood )》则讲述了一个关于家族诅咒的哥特式故事。在《标本剥制师的女儿》中,凯特·莫斯(Kate Mosse)则把鬼故事与历史之谜结合了起来。

“朋友,你一吹哨,我就会来到你身旁。”
——M.R.詹姆斯(M.R.James)《不平静的坟墓》。(图片来源:网络)

路易斯·韦尔奇(Louise Welch)和奥德莉·尼费尼阁(Audrey Niffenegger)是两位独立的鬼怪小说作家,不过,现在他们编撰了鬼怪故事合集《辉煌的鬼怪:100个灯下阅读的可怕鬼故事合集》,其中的作品大多来自女性作家。一直以《黑衣女人(The Woman in Black)》著称的苏姗·希尔(Susan Hill)的鬼故事合集现在也已出版,正式奠定了她在食尸鬼小说领域的地位。

女性的角度

有趣的地方在于,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鲜的现象。据一些学者估计,早在19世纪,那个鬼怪故事极受欢迎的时代,英国和美国杂志上发表的鬼怪故事中,大约有70%是由女性创作的。这些女性作家的名字——如艾米丽娅·爱德华兹(Amelia Edwards)、玛丽·伊丽莎白·布拉登(Mary Elizabeth Braddon)、夏洛特·里德尔(Charlotte Riddell)、玛丽·路易莎·莫尔斯华斯(Mary Louisa Molesworth)——大多在历史中消散隐去,而少数得以名垂的(如伊迪斯·沃顿和E内斯比特),也大多是因为其他作品才被人们记住。

在詹姆斯和其他男性作者的书中,男性主人公大多会发现自己的理智科学的思想受到超自然现象的挑战。而在女性作家的笔下,那些黑夜中发生的故事,大多是作者猛烈撞击这个社会给予她的刻板定位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19世纪70年代时,评论家们开始讨论性别对于鬼故事的影响,继而挖掘出了女性作家笔下充满颠覆性的潜在台词。其中最经典的是夏洛特·帕尔金斯·吉尔曼(Charlotte Perkins Gilman)1892年作品《黄色壁纸(Yellow Wallpaper)》,这部作品中的无名讲述人患有产后抑郁症,她每天的生活都被困顿在休养的床榻,由她的医生丈夫照料着,渐渐失去了理智。事实上,作者吉尔曼自己也在二十岁时被诊断为神经衰弱,她的医生威尔·米切尔(S Weir Mitchell)的治疗方式包括:连续几个月让病人卧床休息,只提供温和的饮食,并杜绝一切精神、身体和社交活动。至于写作、绘画甚至阅读等创造性的行为更是被严令禁止。正如吉尔曼自己所说,这些“治疗”本身几乎要将她逼疯。

苏姗·希尔(Susan Hill)的《黑衣女人》正式奠定了她在食尸鬼小说领域中的女性地位。(图片来源:网络)

而小说中的主角,每天被困在老旧的疗养院,她一眼就看出墙上可怕的壁纸描绘着古怪的人头和一眨不眨的“球根状的眼球”。最终,一个隐藏的女性形象出现了,她似乎被囚困在了这些设计的栅栏之后。这莫非是无名讲述者隐藏的自己吗?当她的丈夫推门而入,发现妻子正在撕扯那些墙纸,她告诉他“我最后还是出来了。我把这些墙纸都撕了下来,你再也不能把我关回去了!”

这部作品的恐怖令它在当时盛极一时,而近一个世纪之后,这部作品又被人们重新审视,这一次,是作为对维多利亚时期父权社会社会的批判。医生在发现她的妻子扣剥着墙壁时昏了过去,任由疯狂的妻子从自己僵硬的躯体上“爬过去”,寻得自由。这些女性作家笔下的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人物心理上的痛苦。在伊迪斯·沃尔顿(Edith Wharton)的《科尔佛(Kerfol)》中,一位女性被诬陷谋杀了自己的丈夫,但真正的事实却更加残忍。审讯过后,她彻底地疯了。

不安的灵魂

带着这种恐惧和焦虑,女性作家们用鬼怪故事来消解他们对于社会强加于他们的枷锁的怨恨之情。归根究底,这些鬼怪只是局外人——他们缺席于社会的存在,见证了一切,却无力参与一切。就像韦尔奇指出的,她编撰的鬼故事选集中,有很大一部分维多利亚和爱德华七世时期女性作家的作品,都为女权运动提供了积极的支持,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鬼怪的想法那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当然,有些女性的地位会显得更加边缘化。19世纪的家庭女教师和婢女——他们既不服务于别人,也不受到他人的服务——是最为孤独而脆弱的群体。1958年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的《可怜女孩(Poor Girl)》就描绘了这样一位女性。名叫弗洛伦斯(Florence)的女孩被来自未来的鬼魂缠上了,那轻佻的鬼魂让她将自己久久被压抑的热情和欲望都表现了出来。虽然佛罗伦斯谦逊而邋遢,轻佻的鬼魂却充满了魅惑,她“身穿遮不住膝盖的束腰外衣,头戴掩盖住双眼的盔帽,还搭配了一条长玻璃项链,玻璃珠在她平坦的胸部轻轻摆荡。”

这样的边缘化群体还有未婚女性。他们的不满通过种种诡异的举止被表现了出来。这些未婚的女性被迫对男性亲属的善意做出回应,还被要求将自我奉献精神和热情工作奉为宗旨。因此,他们会更容易感受到生活的胁迫也就不足为奇。《不满的灵魂》是安妮·特朗布尔·斯洛森(Annie Trumbull Slosson)1908年的作品,讲述老处女玛利亚·布利文(Maria Bliven)的故事。在玛利亚的嫂嫂眼中,玛利亚是一个“最有能力、最不知休息又最喜怒无常”的人物形象,她总会在感到不受欢迎之前就告别离开。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死后她也不得安宁。而她这样不断抹杀自己存在的性格,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虽生犹死呢?

出闸的愤怒

无论女性们压抑着什么,鬼故事告诉我们,这些饱受压抑的东西终究会喷薄而出,折磨着压抑他们的人,或者其他密谋着践踏他们的人。

与安妮的作品同年出版的,还有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的《整顿(The Readjustment)》。小说塑造的艾玛·约瑟琳(Emma Jossylin)的形象,她医生的成就就像是“一座低矮的屋房”,她有一个“平凡无奇”的丈夫和一个残疾的儿子。她尽力地用一种“坚强、明亮的表面功夫”粉饰一切。奥斯汀形容道:“艾玛总是想做出改变,她会以一种愤怒的专心去渴求这些东西,这种情绪其实暗喻着一种内在的攻击性。”艾玛死后的第三天,她又归来了。

这些女性鬼怪大多富有着强烈的同情心。让她们显得恐怖起来的,是死亡赋予他们自由摆脱社会道德的能力,以及他们代活得忍气吞声的姐妹所释放出的愤怒。这些鬼魂成为了女权主义的化身——至少在死去之后——他们拜托了社会强加给他们作为顺从的妻子、溺爱的母亲和孝顺的女儿的传统角色。

吉利安·福林(Gillian Flyn),她最广为人知的作品还有《消失的爱人(Gone Girl)。(图片来源:网络)

几十年后,1950年代家政女王的崛起威胁到了女权主义的利益,雪莉·杰克逊(Shirley Jackson)公然对习俗提出反对:“我厌倦了书写那些篇幅小巧的传记材料,假装自己是一个精巧的小主妇,在柴炉边像哈伯德大妈(Mother Hubbard)似的搅拌可口的食物。在潮湿古旧的屋子里,我同一只鬼同居。它在我们从未踏足的阁楼里(我觉得那儿可能已经把墙堵死了),把木地板踩得吱吱作响。我们搬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黑色的蜡笔在门框和窗框上画上符咒,以驱赶恶魔。总体来说,这个方法还是成功的。”(文字来自新出版的杂文集《让我告诉你》,而她 1959年的小说《挥之不去的山屋》被史蒂芬金(Stephen King)评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恐怖小说之一。

通过撰写鬼怪小说,作家们驱赶了当时不可言说的一些想法和念头。这些女性作家本身,才是真正不得安宁的灵魂。当伊迪斯·沃尔顿承认鬼故事让她深感不安,她甚至烧毁了载有这些故事的书籍,那大概多半都不是真心话。她和其他女性鬼怪文学作家笔下,总是能够写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地战栗的故事。就像吉利安·比尔(Gillian Beer)引述的那般,鬼故事的形式描绘的“是死者的暴动而非复活”,而女性作家的作品又是其中最最真实的写照。

鉴于这些故事的历史,在你安安稳稳准备阅读吉利安·福林和苏姗·希尔笔下这些满是鬼怪的故事之前,先检查一下,你有没有锁好后门吧。

 

翻译:周依帆

来源:BBC

原标题:The secret meaning of ghost stories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

评论

暂无评论哦,快来评价一下吧!

下载界面新闻

微信公众号

微博

鬼故事的隐秘含义

在男性作者的鬼故事中,男性主人公大多会发现自己的理智受到超自然现象的挑战。而在女性作家的笔下,那些黑夜中发生的故事,大多是作者猛烈撞击这个社会给予她的刻板定位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图片来源:网络

当夜幕降临,没有什么比读一个古老的鬼故事,自己吓唬自己更让人满足的了。在这件事情上,《不平静的坟墓》作者M.R.詹姆斯(M.R.James)可谓个中高手。令人不寒而栗的那句“你一吹哨,我就会来到你身旁”,就是他写来在圣诞前夜诵读的。不过,詹姆斯的经典故事也巩固着鬼怪小说的另个特点:其本质是“男性”的。詹姆斯是一位大学教师,他在剑桥大学国王学院担任院长期间,强烈反对女性学生入学。然而最终詹姆斯还是离开了国王学院,前往伊顿公学任职,这所男校也是他的母校。因此,在詹姆斯的作品中,女性角色非常罕见,也不足为奇了。

除了詹姆斯,说到超自然题材的故事,我们还会想到的是H.P.洛夫克拉夫特(H.P. Lovecraft )、乔瑟夫·雪利登·拉·芬努(Joseph Sheridan Le Fanu)或奥利弗·奥尼尔斯(Oliver Onions)等作家,而他们也全部都是男性。不过,最近几个月来,陆陆续续有一批女性作家的作品出版,开始打破这一现象。其中,吉利安·福林(Gillian Flynn)的中篇小说《成年人(Grownups)》讲述了一个虚假的灵异故事,关于一个问题儿童和一所似乎住着恶灵的屋子,读起来就像是背上贴了块冰柱,令人脊背发麻。而洛娜·吉布(Lorna Gibb)的处女作《一个关于鬼怪的故事(A Ghost’s Story)》讲述了维多利亚时代招灵女巫凯蒂·金(Katie King)的生活。卡翠娜·王尔德(Catriona Ward)的《生血(Rawblood )》则讲述了一个关于家族诅咒的哥特式故事。在《标本剥制师的女儿》中,凯特·莫斯(Kate Mosse)则把鬼故事与历史之谜结合了起来。

“朋友,你一吹哨,我就会来到你身旁。”
——M.R.詹姆斯(M.R.James)《不平静的坟墓》。(图片来源:网络)

路易斯·韦尔奇(Louise Welch)和奥德莉·尼费尼阁(Audrey Niffenegger)是两位独立的鬼怪小说作家,不过,现在他们编撰了鬼怪故事合集《辉煌的鬼怪:100个灯下阅读的可怕鬼故事合集》,其中的作品大多来自女性作家。一直以《黑衣女人(The Woman in Black)》著称的苏姗·希尔(Susan Hill)的鬼故事合集现在也已出版,正式奠定了她在食尸鬼小说领域的地位。

女性的角度

有趣的地方在于,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鲜的现象。据一些学者估计,早在19世纪,那个鬼怪故事极受欢迎的时代,英国和美国杂志上发表的鬼怪故事中,大约有70%是由女性创作的。这些女性作家的名字——如艾米丽娅·爱德华兹(Amelia Edwards)、玛丽·伊丽莎白·布拉登(Mary Elizabeth Braddon)、夏洛特·里德尔(Charlotte Riddell)、玛丽·路易莎·莫尔斯华斯(Mary Louisa Molesworth)——大多在历史中消散隐去,而少数得以名垂的(如伊迪斯·沃顿和E内斯比特),也大多是因为其他作品才被人们记住。

在詹姆斯和其他男性作者的书中,男性主人公大多会发现自己的理智科学的思想受到超自然现象的挑战。而在女性作家的笔下,那些黑夜中发生的故事,大多是作者猛烈撞击这个社会给予她的刻板定位时,发出的沉重声响。

19世纪70年代时,评论家们开始讨论性别对于鬼故事的影响,继而挖掘出了女性作家笔下充满颠覆性的潜在台词。其中最经典的是夏洛特·帕尔金斯·吉尔曼(Charlotte Perkins Gilman)1892年作品《黄色壁纸(Yellow Wallpaper)》,这部作品中的无名讲述人患有产后抑郁症,她每天的生活都被困顿在休养的床榻,由她的医生丈夫照料着,渐渐失去了理智。事实上,作者吉尔曼自己也在二十岁时被诊断为神经衰弱,她的医生威尔·米切尔(S Weir Mitchell)的治疗方式包括:连续几个月让病人卧床休息,只提供温和的饮食,并杜绝一切精神、身体和社交活动。至于写作、绘画甚至阅读等创造性的行为更是被严令禁止。正如吉尔曼自己所说,这些“治疗”本身几乎要将她逼疯。

苏姗·希尔(Susan Hill)的《黑衣女人》正式奠定了她在食尸鬼小说领域中的女性地位。(图片来源:网络)

而小说中的主角,每天被困在老旧的疗养院,她一眼就看出墙上可怕的壁纸描绘着古怪的人头和一眨不眨的“球根状的眼球”。最终,一个隐藏的女性形象出现了,她似乎被囚困在了这些设计的栅栏之后。这莫非是无名讲述者隐藏的自己吗?当她的丈夫推门而入,发现妻子正在撕扯那些墙纸,她告诉他“我最后还是出来了。我把这些墙纸都撕了下来,你再也不能把我关回去了!”

这部作品的恐怖令它在当时盛极一时,而近一个世纪之后,这部作品又被人们重新审视,这一次,是作为对维多利亚时期父权社会社会的批判。医生在发现她的妻子扣剥着墙壁时昏了过去,任由疯狂的妻子从自己僵硬的躯体上“爬过去”,寻得自由。这些女性作家笔下的故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人物心理上的痛苦。在伊迪斯·沃尔顿(Edith Wharton)的《科尔佛(Kerfol)》中,一位女性被诬陷谋杀了自己的丈夫,但真正的事实却更加残忍。审讯过后,她彻底地疯了。

不安的灵魂

带着这种恐惧和焦虑,女性作家们用鬼怪故事来消解他们对于社会强加于他们的枷锁的怨恨之情。归根究底,这些鬼怪只是局外人——他们缺席于社会的存在,见证了一切,却无力参与一切。就像韦尔奇指出的,她编撰的鬼故事选集中,有很大一部分维多利亚和爱德华七世时期女性作家的作品,都为女权运动提供了积极的支持,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鬼怪的想法那么容易引起读者的共鸣。

当然,有些女性的地位会显得更加边缘化。19世纪的家庭女教师和婢女——他们既不服务于别人,也不受到他人的服务——是最为孤独而脆弱的群体。1958年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的《可怜女孩(Poor Girl)》就描绘了这样一位女性。名叫弗洛伦斯(Florence)的女孩被来自未来的鬼魂缠上了,那轻佻的鬼魂让她将自己久久被压抑的热情和欲望都表现了出来。虽然佛罗伦斯谦逊而邋遢,轻佻的鬼魂却充满了魅惑,她“身穿遮不住膝盖的束腰外衣,头戴掩盖住双眼的盔帽,还搭配了一条长玻璃项链,玻璃珠在她平坦的胸部轻轻摆荡。”

这样的边缘化群体还有未婚女性。他们的不满通过种种诡异的举止被表现了出来。这些未婚的女性被迫对男性亲属的善意做出回应,还被要求将自我奉献精神和热情工作奉为宗旨。因此,他们会更容易感受到生活的胁迫也就不足为奇。《不满的灵魂》是安妮·特朗布尔·斯洛森(Annie Trumbull Slosson)1908年的作品,讲述老处女玛利亚·布利文(Maria Bliven)的故事。在玛利亚的嫂嫂眼中,玛利亚是一个“最有能力、最不知休息又最喜怒无常”的人物形象,她总会在感到不受欢迎之前就告别离开。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死后她也不得安宁。而她这样不断抹杀自己存在的性格,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虽生犹死呢?

出闸的愤怒

无论女性们压抑着什么,鬼故事告诉我们,这些饱受压抑的东西终究会喷薄而出,折磨着压抑他们的人,或者其他密谋着践踏他们的人。

与安妮的作品同年出版的,还有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的《整顿(The Readjustment)》。小说塑造的艾玛·约瑟琳(Emma Jossylin)的形象,她医生的成就就像是“一座低矮的屋房”,她有一个“平凡无奇”的丈夫和一个残疾的儿子。她尽力地用一种“坚强、明亮的表面功夫”粉饰一切。奥斯汀形容道:“艾玛总是想做出改变,她会以一种愤怒的专心去渴求这些东西,这种情绪其实暗喻着一种内在的攻击性。”艾玛死后的第三天,她又归来了。

这些女性鬼怪大多富有着强烈的同情心。让她们显得恐怖起来的,是死亡赋予他们自由摆脱社会道德的能力,以及他们代活得忍气吞声的姐妹所释放出的愤怒。这些鬼魂成为了女权主义的化身——至少在死去之后——他们拜托了社会强加给他们作为顺从的妻子、溺爱的母亲和孝顺的女儿的传统角色。

吉利安·福林(Gillian Flyn),她最广为人知的作品还有《消失的爱人(Gone Girl)。(图片来源:网络)

几十年后,1950年代家政女王的崛起威胁到了女权主义的利益,雪莉·杰克逊(Shirley Jackson)公然对习俗提出反对:“我厌倦了书写那些篇幅小巧的传记材料,假装自己是一个精巧的小主妇,在柴炉边像哈伯德大妈(Mother Hubbard)似的搅拌可口的食物。在潮湿古旧的屋子里,我同一只鬼同居。它在我们从未踏足的阁楼里(我觉得那儿可能已经把墙堵死了),把木地板踩得吱吱作响。我们搬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黑色的蜡笔在门框和窗框上画上符咒,以驱赶恶魔。总体来说,这个方法还是成功的。”(文字来自新出版的杂文集《让我告诉你》,而她 1959年的小说《挥之不去的山屋》被史蒂芬金(Stephen King)评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恐怖小说之一。

通过撰写鬼怪小说,作家们驱赶了当时不可言说的一些想法和念头。这些女性作家本身,才是真正不得安宁的灵魂。当伊迪斯·沃尔顿承认鬼故事让她深感不安,她甚至烧毁了载有这些故事的书籍,那大概多半都不是真心话。她和其他女性鬼怪文学作家笔下,总是能够写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地战栗的故事。就像吉利安·比尔(Gillian Beer)引述的那般,鬼故事的形式描绘的“是死者的暴动而非复活”,而女性作家的作品又是其中最最真实的写照。

鉴于这些故事的历史,在你安安稳稳准备阅读吉利安·福林和苏姗·希尔笔下这些满是鬼怪的故事之前,先检查一下,你有没有锁好后门吧。

 

翻译:周依帆

来源:BBC

原标题:The secret meaning of ghost stories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