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陈佳靖

编辑 | 黄月

20世纪50年代，一群寻求自由、放荡不羁、蔑视社会陈规、反抗传统价值观的年轻作家和诗人掀起了美国文学的新浪潮，他们被称为“垮掉的一代”，创作出《在路上》的杰克·凯鲁亚克和长诗《嚎叫》的作者艾伦·金斯堡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多数人所不知的是，这场运动中还有一位年龄较大的参与者，他就是劳伦斯·费林盖蒂。他不仅是美国“垮掉的一代”代表诗人，还曾在1953年创办了城市之光（City Lights）书店兼出版社，成为许多垮掉派作家作品的幕后推手和一代文学青年的偶像。

2021年2月24日，劳伦斯·费林盖蒂在美国旧金山去世，享年101岁。城市之光书店的官网首页宣布了这一消息，并对费林盖蒂过去六十多年的贡献表示感谢：“六十多年来，他的智识和对文学的热爱、捍卫言论自由的勇气，以及在美国文化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一直激励着我们这些和他一起在城市之光工作的人。他的好奇心是无限的，他的热情是有感染力的，我们都会非常怀念他。”

1919年，费林盖蒂出生于纽约郊区布朗克斯维尔。大学毕业那一年的年底，美国发生了偷袭珍珠港事件，太平洋战争由此爆发。费林盖蒂随即进入美国海军军官培训学校学习，成为一名潜艇追逐舰的指挥官，并参加了诺曼底登陆行动。1945年，日本长崎遭到原子弹轰炸，费林盖蒂被派往长崎考察当地被破坏的情况，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这座城市的可怕废墟。这一经历为他毕生的反战立场及和平主义精神播下了种子。

战后，费林盖蒂继续求学，分别在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和法国的索邦大学获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那时，他已经开始写作和翻译诗歌，回到美国旧金山定居后，他便在当地的一个成人教育项目中教授法语，偶尔也画画，撰写艺术评论。1953年，费林盖蒂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高潮。他与彼得·D·马丁联手，开办了美国第一家以出售简装书为理念的书店——城市之光。费林盖蒂认为，书籍和知识不应该只属于少数的精英，一家理想的书店也不只是出售书籍，而应当成为一个让作家、读者、艺术家和知识分子探索书籍和思想的“文学聚集地”。

两年后，费林盖蒂继续创办了城市之光出版社，并策划了“口袋诗人系列”，力图呈现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鲜且通俗易懂的诗歌，以创造一种“国际性的、持不同政见的骚动”。这个系列计划的第一部出版物是费林盖蒂自己的诗集处女作《消逝的世界的图像》。很快，垮掉派作家的作品纷纷被纳入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金斯堡的《嚎叫》。这本诗集还导致费林盖蒂卷入一场淫秽出版物官司，他和书店经理双双被捕，但法官最终判处该诗集淫秽罪名不成立。

在城市之光出版社陷入混乱的时期，费林盖蒂的第二本诗集《心灵的科尼岛》由美国新方向出版社于1958年推出。该书的书名取自亨利·米勒的《入夜》，其中收录了费林盖蒂最著名的诗篇，如《我在等待》和《拾破烂者的助奏》，都是为爵士乐伴奏而写。后来，这本书成为美国诗歌史上最畅销的诗集，与金斯堡的《嚎叫》、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一起，成为垮掉派最著名的作品，销量迄今已过百万册。

2017年，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了《心灵的科尼岛》一书的中译本。费林盖蒂在诗作中呈现了他在20世纪50年代的所思所想，形成了心灵的科尼岛——一种灵魂的竞技场。虽然写于保守的战后时期，但费林盖蒂诗中反正统的热忱传达出一种独特的人性节拍，至今仍能引起共鸣。正如该书译者、诗人黄灿然看到的，“《心灵的科尼岛》具有和平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色彩。在风格上则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包含讽刺性的社会观察，同时也有政治担当，又不忘一些简单的乐趣。费林盖蒂相信生命的神奇，并以生机勃勃的甚至有点儿滑稽的方式来表现。”

即使距离那个狂热的“垮掉”时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费林盖蒂所做出的贡献依然在美国文学界发挥着能量。城市之光书店如今已成为了先锋文学的圣地，而费林盖蒂作为旧金山的“桂冠诗人”，将以他的作品影响未来的读者和写作者，激励人们去寻找独立的文字和另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