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居家隔离的继续，我和友人都在悄悄互相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我们想家了。既想家，也想以前的生活，也想那些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那些我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是“家”的地方：我们出生的国家、我们长大的城市、我们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村镇。

归家是很复杂的，尤其当你是移民或移民子女的时候。首先，家在哪里是一个很难说清的问题，而当你回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那里并不是你的“家”。我的小说《脆弱的怪兽》（Fragile Monsters）起初是试图了解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接下来的紧急状态下，家对我在马来西亚的家人意味着什么。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着迷于家的概念，因为它依赖于记忆和故事，而不是砖块和灰泥。

下面的书为归家提供了私密、震惊的观点：有些是庆祝，有些叙述挑战，还有一些质疑回归的本质。

1. 《少年时光的朋友》

这部小说是一封写给孟买的情书，但却是根据主人公的记忆构建的一个具体的、私人化的孟买。阿米特，这个同时从作者阿米特·乔杜里的写作和生活中创造出来的人物，多次回到孟买。城市每次都在变化，乔杜里的文字带给我们的感觉是，孟买本身也在不断经历着自己的“归家”。主人公唯一长久的朋友拉穆，在书的前半部分是缺席的，这种缺席给这部小说带来了一种深度和哀伤。

2. 《珀涅罗珀记》

阿特伍德的中篇小说以极致的“归家”为中心：奥德修斯从他的旅行中归来。故事从珀涅罗珀的角度出发，以一种奇妙的幽默但黑暗的方式展开，思考这样的回归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珀涅罗珀对丈夫的矛盾心理和她对自己的行为将被审查的隐忍接受，向我们展示了这一欢乐归来的另一面。珀涅罗珀的12个女仆（奥德修斯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她们杀了）组成的希腊合唱团，提供了一种独特的毛骨悚然感。

3. 《有点不同》（A Bit of Difference）

阿塔的第三部小说以90年代的伦敦和拉各斯为背景，是对家、现代身份和归属感的探索。主人公迪奥拉·贝洛来自一个“尼日利亚保守派”家庭，正如阿塔风趣地写道：有钱有势的亲戚无法理解她为什么拒绝回到拉各斯的家。在伦敦，贝洛同样是一个局外人，她觉得自己与散落在各处的尼日利亚社区脱节，无法解释自己对共同故乡的渴望。这是一个美丽而精辟的故事，讲述了离开时把“家”背负在身上的意义。

4. 《夕雾花园》

这部小说以两条时间线展开，每条时间线都包含着归家截然不同的情感重心。二战中日本占领马来西亚后，云林从监狱集中营回来。为纪念妹妹的死，她建立了一座纪念花园。30多年后，她因退化性疾病奄奄一息，回到这座花园，与她失去的生活和世界和解。陈团英克制而精炼的文风，突出了这两次归家的凄美，并提供了一些精致的悲观政治评论。

5. 《家庭条约》（The Family Clause）

克米里给我们展现了一个祖父回到瑞典的家庭的故事，这幅图景本来令人感伤，最后却揭示出他只是为了逃避税负。这位无名的祖父是一个令人生气的角色，尽管他多年没有出现，却固执地坚持自己作为家族长辈的角色。他同样无名的孩子——两个活着，一个已经去世——呈现了他们各自纠结的家庭中有关爱和责任的故事，有时与他们父亲的不妥协相呼应。每段关系的动态都非常复杂，但克米里讽刺幽默的手法，让孩子不可避免地追随父亲脚步的桥段变得轻松。

6. 《还乡》

哈代的小说以归家开始，但并不是标题中的还乡。托马茜·姚伯被她的未婚夫背叛（这毕竟是哈代的作品），羞耻地回到农村老家。而她的表弟克林则放弃了光鲜亮丽的生活，到附近做起了苦力。再加上一些被抛弃的恋人、出轨的伴侣、蛇咬、纸牌游戏和暴风雨，这些归乡的故事开始变得像一个绝对的坏主意。这部小说最初是连载的，哈代对悬念式结尾的把握堪称艺术。

7. 《回家之路》

《回家之路》是一部令人眼花缭乱的章节式小说，整部小说以不同的角度重复着回家的故事。吉亚西的处女作讲述了一个家族的九代人，追溯了他们从加纳到美国再回到加纳的旅程。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归家问题要解决，从监狱、奴役、孤独和自我强加的流亡中归家。故事的广阔和宏大与吉亚西无可挑剔的文风相辅相成，让读者眼见为实地看到了角色的生活中那些微不足道、令人难忘的细节。

8. 《爱，以及其他》

《爱，以及其他》是朱利安·巴恩斯《尚待商榷的爱情》的续集，在这本书中，他探讨了离婚之后孩子们和前夫回家后会发生什么。这部作品以无懈可击的散文形式讲述了《尚待商榷的爱情》中人物的变化，是对生活如何玷污灵魂的精彩研究。当斯图尔特10年后回来看望他的结发妻子和最好的朋友时，旧日的竞争、嫉妒和爱情重新浮现。巴恩斯用多种不可靠的叙述诠释了他的中心问题：回家是一种回归，还是——如其中一个人物所说——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9. 《布鲁克林》

这部小说中的回家要到接近结尾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在到来前已经有了明显而准确的预示。当主人公艾利斯·莱西从纽约的华丽生活回到爱尔兰乡村的家中时，托宾将故事的线索紧紧拉在一起。这部小说探讨了回家对于旧情的意义，以及当旧情与新爱发生冲突时的情况。托宾没有选择直截了当的回家故事，而是选择探索遗憾的含义，和我们对被留下的人的责任。

10. 《管家》

《基列家书》是罗宾逊更符合归家这个主题的选择，但她的处女作《管家》却有自己的闪光点。西尔维是一个四处暂住的流浪者，为了照顾她成为孤儿的侄女，她搬回了童年的小镇。罗宾逊追溯了西尔维的无依无靠和指骨镇的冷漠孤立之间的联系，这使得指骨镇成为故事的中心。西尔维的一再缺席有其必然性，两个侄女如何应对她的来去也形成了完美的对比。罗宾逊的文笔令人心碎，环境设定凄凉，小说最后一部分接近完美。

本文作者Catherine Menon是一位澳大利亚裔英国作家，著有《脆弱的怪兽》（Fragile Monsters）。

（翻译：李思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