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用汽车旗下自动驾驶子公司Cruise首席执行官丹·阿曼（Dan Ammann）上周四（12月16日）下午接到通用汽车公司首席执行官玛丽·博拉（Mary Barra）的电话时，他还有一系列会议没有开。

知情人士称，博拉在电话里告诉阿曼，他已被这家由通用汽车控制多数股权的自动驾驶出租车初创公司解聘。

在这家公司的内部人员及外界看来，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数月之久。

这家总部位于美国硅谷的自动驾驶公司目前正准备推出一项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但上述两位高管在如何集中精力应用这项具有突破性的技术方面，意见始终未能达成一致。

博拉及通用汽车董事会正在推动一个宏伟的发展愿景，其中包括用该企业的知识及经验来打造豪华汽车品牌凯迪拉克，以及制造可应用于零售或商用车队的自动驾驶汽车。近期，通用汽车启动了全新的电动货车业务。

在通用汽车看来，自动驾驶技术拥有庞大的潜在价值。

作为全球汽车行业的明星式人物，丹·阿曼此前曾与玛丽·博拉参与通用汽车管理权的角逐。

两名知情人士透露，他对管理层的几乎所有决定都持开放态度，但在一些关键点上坚持自己的见解。

首先，阿曼认为Cruise需要先专注于开展自动驾驶出租车业务，然后再考虑资源分配的问题。其次，他希望博拉和通用汽车董事会尽早让Cruise上市，因为提供股票的待遇有助吸引极度稀缺的自动驾驶编程人才。

归根结底，争议围绕控制权产生。在博拉和董事会的共同愿景中，将Cruise保留在通用汽车内部既可以让该公司拥有高利润的自动驾驶出租车业务，也可以更直接地获取资源，以推出其他自动驾驶汽车和服务。Cruise还可以增强通用汽车目前所采用的辅助驾驶功能。但外界看到，这样的合作未能顺利开展。

在这场争议中，如果阿曼获胜，新上市公司公共股东的涌现将令通用汽车需要考虑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就是说，通用汽车无法仅从战略利益和股东价值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虽然Cruise在法律上是一个独立的商业实体，除了通用汽车外，还有其他私人股东。但现年49岁的丹·阿曼发现，在博拉及通用汽车董事会做主的情况下，事情要按自己的方式得到推进，将变得无比艰难。

在意见难以与通用汽车的愿景保持一致情况下，丹·阿曼唯一的出路就是谢幕离开。

对通用汽车如何令Cruise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及在博拉为这家初创公司找到新的首席执行官后，如何开展管理来说，接下来的进展将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

分道扬镳是对博拉和阿曼之间这段长期关系的终结。2014年，当时任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的丹·艾克森（Dan Akerson）宣布退休并寻找继任者时，博拉和阿曼是这场最高职位争夺赛中的两名决赛选手。

几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表示，在通用汽车董事会决定让博拉继任之前，两位候选人都与董事进行了接触，并承诺无论最终谁当选，自己都会留在通用汽车，并与新任首席执行官并肩作战。

此后，他们在通用汽车削减弱势业务及收购Cruise的过程中，步调保持了一致。

知情人士表示，最近几个月，这对高管开始在越来越多的方面，对Cruise的发展有了不同的看法。例如，如果阿曼希望继旧金山之后，将自动驾驶出租车业务扩展到其他城市，那么他是否需要先行获得通用汽车的批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示，答案是肯定的。通用汽车正在更大程度上对这家初创企业施加影响。

按照规定，阿曼向由博拉担任主席的Cruise董事会汇报，其中包括Cruise创始人以及该公司现任临时执行官凯尔·沃格特（Kyle Vogt）。

Cruise董事会中的其他来自通用汽车的高管还包括总裁马可·睿思（Mark Reuss）、产品开发主管道格·帕克斯（Doug Parks）、法律总顾问Craig Glidden以及通用汽车董事Devin Wenig。

此外，前Alphabet首席执行官、现非营利组织Wellcome Leap首席执行官Regina Dugan也有一席之地。软银愿景基金以及本田汽车公司在Cruise董事会中，则拥有无投票权的观察员席位。

两名知情人士称，这些董事就本次管理层人事变动问题被询问了意见，但他们没有表示反对。

对阿曼来说，倒台来得如此迅速。他没有回复媒体寻求评论的电话及邮件。

今年10月，丹·阿曼在通用汽车投资日上担纲主角。当时，博拉将Cruise作为一个案例，说明通用汽车到2030年可以实现收入翻番，达到2800亿美元，同时在未来7年内，利润率将被提高到40%。

可以看到，阿曼和博拉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在11月2日举行的Cruise董事会会议之后，紧张关系再度升温。

博拉当时明确表示，除了自动驾驶出租车业务外，Cruise的使命是为通用汽车开发技术，并为通用汽车及其股东创造价值。而IPO这种事情，短期内不会发生。

两名知情人士说，尽管阿曼并不完全认同这一愿景，但博拉在宣布散会的时候，几乎感觉事情已经解决。

Cruise的技术将作为通用汽车自动驾驶和服务的平台，其职能就如同Ultium奥特能被作为诸多电动汽车的平台一样。与之相似的，还有Ultifi软件系统，后者将为通用汽车车主提供各种各样的互联服务。

通用汽车一直受到来自投资者的压力，要求将Ultium作为一个独立业务拆分出来，但这并不是博拉想要的。

在11月的会议之后，阿曼继续努力为IPO提出各类合理的理由，并设法在决定公司该将资源集中在哪些领域的问题上，拥有更大的决定权。

两位知情人士说，阿曼当然愿意与通用汽车合作开展其他项目，但他也强调，让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保持优先地位具有不容忽视的重要性。而这一坚持，或将推迟其他自动驾驶应用的推出时间。

知情人士称，当时的对话很紧张，通用汽车管理层认为与阿曼的合作太具有挑战性。

另有两名知情人士证实，在通用汽车12月7日召开董事会会议之后，阿曼仍在正常工作。可在此之后，博拉做出了决定，并在正式采取行动之前咨询了通用汽车董事会及Cruise董事会。

作为这场内部人事动荡的预兆，通用汽车最初在12月16日下午4点发布了一份新闻稿，但当博拉向Cruise员工发表讲话时，又迅速将该新闻稿迅速从官网上撤下。

Cruise创始人、首席技术官兼现任临时首席执行官沃格特与博拉通了电话。他对阿曼的服务表示了感谢，而博拉则告诉Cruise公司的管理层，通用汽车仍将致力于完成开发自动驾驶汽车的使命。

她说，公司很快会找到一位一流的首席执行官。她认为，Cruise作为一家特别的公司，“值得拥有一位特别的领导者”。

博拉提出的一个想法是，让沃格特担任首席执行官，但遭到了后者的拒绝。此后，关于让Cruise首席运营官吉尔·韦斯特（Gil West）出任首席执行官或与沃格特一同担任联席CEO的提议也得到了讨论。韦斯特今年1月离开达美航空公司，加入通用汽车。

知情人士说，韦斯特也拒绝了这一提议。他说，最好让沃格特领导他所创立的公司。

在最终完整发布的新闻稿中，丹·阿曼没有得到任何赞扬。

“通用汽车公司今天宣布，Cruise首席执行官丹·阿曼将离开公司。Cruise总裁兼首席技术官凯尔·沃格特将担任临时首席执行官。”新闻稿中写道。

相比之下，当前首席财务官Dhivya Suryadevara离开通用汽车加入金融科技初创公司Stripe时，博拉对她大加赞赏。

对于已在通用汽车工作10年的丹·阿曼来说，这是一个没有荣誉可言的结局。

在此之前，他是摩根士丹利资产重组和IPO团队的一员，此后加入通用汽车担任财务主管。在博拉被擢升为通用汽车首席执行官的同一天，他被任命为该公司总裁。在更早之前，他曾担任通用汽车首席财务官。

事实上，在帮助通用汽车缩减亏损的海外业务规模——包括欧宝在欧洲的业务——方面，丹·阿曼发挥了重要作用。全球业务重组一直是博拉掌权的标致，也是该公司利润增长的一个重要促进因素。

阿曼同时也是Cruise收购案中的核心人物。两年前，博拉派他来管理这家公司。

目前，这家自动驾驶出租车初创公司已向加州公共事业委员会申请许可，计划开始对没有安全员的自动驾驶出租车收取乘坐费用。Cruise方面还计划于2023年在迪拜推出服务。

在阿曼的领导下，Cruise从合作伙伴微软、T. Rowe Price Associates、本田汽车以及软银愿景基金处，筹集了超过60亿美元资金。这些融资轮次使Cruise的估值超过了300亿美元。

当博拉将阿曼派往Cruise时，公司向他提供了一份薪酬方案，该方案为他出售公司或进行IPO提供了动机。如果Cruise被出售或上市，阿曼将获得约2560万美元的限制性股票，并且他将获得这家自动驾驶初创公司的101000股认证股。

这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通用汽车董事会会在某个时间点上谋求IPO，但这件事不会很快发生。

当在公司第三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被问及是否考虑让Cruise上市时，博拉不置可否，并表示与通用汽车保持密切关系，是Cruise的一大优势。

对Cruise来说，“与通用汽车的垂直整合是一个关键的差异化因素，”博拉说，“关于Cruise，通用汽车的态度是，我们资金充足，我们有快速的商业化计划摆在面前，这就是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从长远来看，董事会将考虑如何为通用汽车股东，最好地提高公司的整体价值创造能力以及股东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