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白帆

编辑 | 沈霄戈

今年，一些海外家庭大概过了个没有圣诞树的圣诞节了。 

在一些社交平台，关于圣诞树涨价的话题频频出现。一位定居在美国洛杉矶的华人大卫在购买圣诞树和圣诞装饰品的小视频中表示，在圣诞节的前两周，购买圣诞树就已经开始有些困难。一是圣诞树的品相不太好，二是价格甚至是普通圣诞树的5倍。最终大卫跑了3家商家，才购入一棵各方面还算满意的圣诞树。

然而，买完树之后，圣诞装饰品又成了难题。看到超市空空如也的货架，他表示，千万不要临近圣诞节才开始置办装饰，否则到了商场什么都买不到。 

除了美国，欧洲很多地区也有过圣诞节的传统，今年欧洲同样出现了圣诞树短缺和涨价的情况。一位生活在德国的华人在12月初就开始选购圣诞树，但价格较往年贵了30%左右。

长期以来，全球贸易中的90%都通过海运完成，大批圣诞树及其他圣诞用品来自中国义乌制造商，也需要跨越重洋送达欧美市场。但由于今年海运出现了“一箱难求”、港口拥堵、运价飞涨等问题，义乌的圣诞用品迟迟无法到货。

圣诞树要抢着买

为了应对由于美国供应链问题造成的物资短缺，美国圣诞树协会 (ACTA) 在10月份就已经开始呼吁尽早选购圣诞树。

美国圣诞树协会在其官网中发文称，美国农业部2021年的一份报告显示，与2015年的价格相比，活树的成本几乎翻了一倍，此外，美国的零售商也警告说，人造圣诞树的价格预计提高 20-30%。

美国的农场在前几年减少了圣诞树的种植面积，今年因为天气原因又减产40%，而可存放10年之久的人造圣诞树越来越受到市场欢迎。美国圣诞树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美国有86%左右的圣诞树为人造树，仅14%的圣诞树为活树。

在人造圣诞树这一市场中，中国义乌起到了关键作用。据《大公报》援引美国商务部的数据，美国85%的人造圣诞树来自中国。

实际上，不只是圣诞树，包括大批圣诞帽、圣诞玩偶、贺卡、彩带、装饰灯等在内的圣诞用品也是义乌制造。义乌购发布的圣诞用品搜索热度指数显示，全世界三分之二的圣诞产品都来自中国义乌。

往年，海外贸易商通常在7、8月份开始下订单，但今年在疫情和海运价格暴涨的情况下，不少海外贸易商选择提前展开交易，尽量保证商品能够按时抵达目的地。

“今年的订单在4、5月份就已经很多了。”一位在义乌专做圣诞用品的工厂做销售的小虞表示。

圣诞用品搜索热度指数也指出，由于海运价格涨幅很大，并且经常“一柜难求”，打乱了义乌圣诞品生产商的交货时间，因此整体上订单较往年有所提前，但有的公司在11月份还在继续发货。

除了要提前出手拿货之外，一些外贸商家由于运费太贵或是没有预约到集装箱等原因，不得不沟通工厂暂时寄存选购的货物。然而，将货物寄存在工厂，造成了工厂仓库紧张，甚至还要另外租赁场地。

一家名为义乌市港恋工艺品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刘先生对界面新闻表示，由于扩产和客户寄存的原因，今年自己已经增加了1000多平方米的仓库，增加租金20多万。与此同时，虽然圣诞用品的原料价格在上涨，但并不敢贸然涨价，担心用户流失，多种因素叠加之下，今年的订单虽然翻倍，但盈利却不及往年。 

人造圣诞树和节日装饰品的顶级进口商和批发商 National Tree Company 对此也深有感触。据CNBC报道，该公司首席执行官 Chris Butler表示，他每年都要预定数千个集装箱从中国的工厂进货，但是从5月份以来，集装箱就开始没那么好买到，价格也随之攀升，上涨幅度将近10倍之多。他还认为，由于运输成本的上涨，商品价格可能会上涨 25%。 

运价飞涨

今年的海运市场的确创造了许多历史记录，若与疫情前价格相比，今年海运价格几乎上涨了10倍之多。包括最近开始猛涨的东南亚地区，部分航线也出现了10倍的涨价记录。因此，早点预定圣诞用品、早点找集装箱和舱位，意味着物流成本将会更低。 

上海航交所的集装箱运价指数显示，中国出口集装箱运价指数在今年的第一季度和第三季度出现过两次大幅上涨，且整体上也是“一路高歌”，涨势未停。即便10月份之后出现过小幅下跌，其趋势也并不明确，并很快重新回到上涨的轨道中。 

除了攀升的海运价格，疫情不确定性以及港口拥堵，也让包括圣诞用品在内的各种跨境贸易商品漂在海上的时间超过往期。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美国人造树的主要进口商National Tree Co. 称，一棵人造圣诞树的制造时间自疫情增加了大约一倍，从中国南部通过巴拿马运河到纽约的交货时间从三周增加到八周。

受此影响，义乌的生意陷入了某种不稳定之中。义乌市青檬工艺品有限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对界面新闻表示，公司今年的订单下降了大约2-3成。她认为，海运系统的失灵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客户在海外港口难以及时提到货，另一方面又很难拿到货柜将在中国购买的商品即时运输到海外。

近日，全球第五大集装箱运输公司赫伯罗特新闻发言人尼尔斯·豪普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指出，目前公司船只的平均准点率只有30%，从东亚至欧洲的货轮平均延误时间达18天，鉴于上述航线来回程平均用时85-90天，这意味着要多花20%的时间，即行业产能蚕食超过20%，进一步推动运费价格飙涨。

他还表示，全球大约有20个港口不同程度地面临塞港难题。丹麦研究和分析公司Sea-Intelligence从2020年11月16日到2021年12月16日的拥堵数据显示，北美码头拥堵在今年9月中旬达到顶峰，然后在10月初出现短暂改善。然而，这种改善很快被逆转，并使拥堵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另外，欧洲的拥堵问题也仍在恶化。 

运价高涨还与需求的持续增加相关，以圣诞节为例，欧美市场随着圣诞节的临近，其市场消费需求进一步增强。Sea-Intelligence的数据显示，美国的个人消费在2021 年 10 月达到创纪录水平，接近疫情前水平。  

这种需求的变化也进一步影响了港口塞港的问题。美国南加州海洋交易所的数据显示，12月5日在洛杉矶和长滩港口的集装箱船舶总数达到127艘，创下历史最高水平。如此循环，海运市场形成了难以破解的恶性循环。

拥堵加剧畸变

同样受到海运影响的还有英国皮靴品牌马汀博士(Dr Martens)。其近期的报告显示，公司利润虽然大幅增长，但美国港口延误和越南工厂停产阻碍了销售，这种中断可能持续至明年。

远销海外的青岛啤酒也因为海运的问题出现断货。据《环球时报》报道，“从今年6月起，青啤的供应就处于不连续状态”，为纽约一些中餐馆配送青啤的某饮品公司经理伊森·郑说，“今年冬天我们很可能收不到货，从亚洲发来的所有货物都受到影响”。

从这些案例不难发现，在海运价格暴涨、港口拥堵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下，商品价格上涨的趋势正在蔓延，不论是马丁靴还是青岛啤酒，抑或是装点氛围的圣诞树。最终，消费者要为之付出更多的代价。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港口拥堵的缓解是关键。作为承担者美国40%进出口的长滩港和洛杉矶港，其拥堵问题持续了数月之久。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近期美国方面也要求洛杉矶港和长滩港实行24小时工作制，试图增加港口的运转效率，之后两个港口制定了集装箱滞留费的政策，期待以此督促各方尽快将堆积在港口的集装箱转移出去。然而， 事实并不如此简单。 

首先，港口实行24小时工作制之后，各个环节的协调并不顺利。以运输集装箱的司机为例，美国港口司机短缺已非一日之寒，能够在夜间进行作业的司机更是少之又少，同时美国一些道路规定也阻碍了卡车司机在晚上上路。因此，24小时的工作制实际取得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 

航运资讯机构德鲁里的一份预测显示，缺工情况有可能在明年第一季度继续恶化，继而造成港口拥堵、船舶延误等一系列连锁反应。

虽然目前美国的长滩港和洛杉矶港对外宣称集装箱总量减少了46%，但实际上也与进入港口的船舶数量减少相关。根据容易船期总结的数据，上海及宁波到美西、美东、北欧的航线均出现了大面积停航及跳港，华南、华北在美西航线方面也有不少停航线路和跳港。

德鲁里发布的数据也显示，接下来的四周里全球三大航运联盟陆续取消了多个航次，其中THE联盟取消23个航次，2M联盟取消8个航次，航洋联盟取消2个航次。如此一来，运价或将继续飞涨，但同时有助于港口拥堵问题的缓解。 

此外，在今年2、3季度出现了一柜难求的现象，则与进出口之间的差额相关。再加上苏伊士运河堵截事件的余波、盐田港疫情封闭以及美国港口工人停工等，都进一步加剧了空箱回流的问题。一时间，“一箱难求”让海运市场更加混乱，黄牛频繁出没，运价暴涨难抑。

如今，随着东南亚市场复工复产，进出口需求暴涨，当地海运市场也陷入类似欧美港口困境，涨涨涨依旧是不变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