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朝日新闻》驻台北的特派记者野岛刚被一个选题吸引到了美国西海岸的胡佛研究所,那时,这家研究所馆藏的蒋介石日记的开放借阅已进行到第三年。
“蒋介石的日记是分批次公开的,2008年正好公开到1955年以前的内容,其中包括了关键的1949年,这是他的日记中最精彩的部分。”野岛刚打算通过借阅日记档案,以第一手资料来讨论“1949年蒋介石到底在想什么”这一话题。
在斯坦福,野岛刚发现垂涎这份珍贵资料的其他访客们早早到来了,胡佛档案馆中仅仅30席的阅览室被挤得水泄不通,甚至开设在隔壁房间的临时阅览室也被访客占据。其中包括中国大陆的学者杨天石,日后他以对蒋介石日记内容的诸多全新披露而蜚声海内外;从台湾来的研究人员阵势浩大,除了好几位中央研究院的近代史专家外,甚至连龙应台也在其中,龙应台后来将自己抄录的部分日记内容,作为资料写进了《大江大海一九四九》。这些背景不同的访问者齐聚斯坦福无疑是为了同一个猎物,蒋介石日记。
早在2004年,受到台湾政局变动影响,蒋经国儿媳蒋方智怡将蒋介石日记的底本委托给胡佛研究所,委托年限为50年。双方协议约定,除涉及个人隐私部分的内容需加密至2035年外,其他部分均可由档案馆开放给公众查看。两年后,首批蒋介石日记开始对外开放查阅。
胡佛档案馆将可公开的日记复印件分成76册,每册依照年月分夹整理。对于借阅者,档案馆并未提出过多资格审查,但制定了繁琐的借阅规则,例如申请借阅必须先签署保密文件,包括同意不得影印、拍摄、扫瞄文件,只能手抄,也不得口述录音;同时,还必须保证不会擅自公布日记内容,因为版权仍在蒋氏家族手中。
作为中国20世纪最重要的政治人物之一,蒋介石从青年时代一直到去世前数年都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这使他留下了超过中国任何一个近代史人物的私人记录。而只能手抄的规定使得学者们对于蒋介石日记的整理工作变成经年累月的体力劳动。
好在野岛刚并不需要对这套日记档案做出系统性解读,他将目光锁定在蒋介石失去大陆的那一年。在不断翻阅日记复印本的过程中,他开始注意到蒋介石所思所想的变化。
“当我阅读到1948年后半年的日记时,有关‘白团’、‘富田’、‘日籍教官’的记述,突然开始暴增。”紧接着,在1949年至1950年间的日记中,蒋介石几乎接连不断地提及白团。
在过去,野岛刚曾听闻过白团的事迹。所谓白团,即是以富田直亮(中文名白鸿亮)为首的日本军事顾问团的别名。这些军事顾问团成员基本由旧日本帝国军人组成,蒋介石原本希望在与北方共产党军队的对抗中启用这些曾经的敌军指挥官,扭转战局。
当旧日本军人在1949年秋天冒着驻日盟军总司令部的封锁潜赴台湾,加入白团时,国民党军队在中国大陆已面临土崩瓦解,战局的迅速恶化使得可供这些外籍顾问发挥的余地只剩下训练本土军官和制定返攻计划。
野岛刚意识到,在胡佛档案馆,自己可发挥的写作空间绝不仅仅是一篇阐述蒋介石在失败前夕心态的新闻报道。从日记透露的情况来说,白团在1949年的蒋介石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几乎已成头等大事。而不论在日本、还是中国,关于白团的存在此前并无任何研究专著诞生。自己眼前的蒋介石日记,正是关于这一话题独一无二的史料。
滞留在美国的时间被延长到一个月,野岛刚开始梳理白团自1949年诞生至1968年解散的20年间蒋介石日记中与日本相关的文字内容。
胡佛档案馆的开放时间从每天上午8点至下午4点半,在这期间,所有参与誊抄蒋介石日记内容的团队或个人均屏息于抄写工作,只有当档案馆闭关后,这些从全世界汇聚而来的中国近代史领域的顶级专家们才会三五成群,转战斯坦福大学的咖啡厅,交流成果。正是在这些时刻,野岛刚完成了对十余位历史学者的采访。
蒋介石日记中的主观记载并不能解答野岛刚关于白团的全部疑惑,白团为什么愿意冒着危险前往台湾帮助蒋介石,仅仅是因为感于蒋介石“以德报怨”演说的大义之举吗?而蒋介石这位一生将反日和反共作为两大事业的政治家,又为何在二战结束后邀请这些败军之将来到台湾为自己重建军事体系?在资料誊抄结束工作后,野岛刚带着未完成的选题离开美国。
此后七年,野岛刚奔波于日本和台湾两地,追索关于白团的一切资料信息。他见到了年近百岁的前日本陆军参谋、白团成员糸贺公一,也曾联系过受到白团推荐而被提拔、现已退役的国军上将郝柏村。从台北获得的政府档案资料、在日本与众多白团成员后代的数十次采访,为野岛刚填补了关于白团这段历史中一个又一个谜题。
当蒋介石退往台湾时,其一生经营的军队已经沦为一支几乎彻底失去军事体系的军队:多数士兵由壮丁组成,对于军事操练和战争的认识极度匮乏,甚至也难以被认为对国家忠诚。蒋介石试图通过日籍教官来改变这一切,重新建立一支军队。
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我们之所以会走向今日的失败,其原因虽然相当之多,但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军队的崩坏,而军队之所以会崩坏,其主要理由正是我们的军事制度中关于教育、人事以及管理等各方面的不健全所致。”
白团的顾问课程,针对不同军衔的学员划分成两类。一类是以中校以下的基层军官为教育对象,教学内容包括步兵操典和师团级战术指挥。另一类授课则针对高级军官,课程为学习师团级及以上的战略策划和战术指挥。
蒋介石亲自与军官们一起上课,接受日籍顾问的教诲。在这些课堂上,蒋介石学习关于战争的理论,这些理论原本是可以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中学习到的——如果蒋介石没有从服役期内逃跑回国参加革命的话。同时,顾问们还向他灌输欠缺的战争史知识,从“亚历山大大帝战史”到“日本在太平洋战争中作战指导失败之因”,蒋介石仿佛重回了少年时代的求学时光,他在日记里不断提到自己“深觉己身之学识贫乏,以及学问之重要性”。
在多年的摸索中,野岛刚关于白团这一话题早已形成了完整的视角与知识体系,2014年,《ラスト・バタリオン 蒋介石と日本軍人たち》一书诞生,野岛刚将多年来对白团的关注和研究投入进这本书的写作。在书中,野岛刚以抽丝剥茧般的耐心探讨了白团的事业以及日本对于蒋介石一生的影响。2016年,这部作品的简字中译本由甲骨文工作室推出,书名被更定为《最后的大队:蒋介石与日本军人》。
以下是界面文化对于野岛刚的采访全文:
界面文化:关于写作这本书的念头,是在什么情形下产生的?
野岛刚:我2008在美国看蒋介石的日记的时候,看到1948到1949年那段,有很多关于白团的内容,他当时已经打算利用白团来反击共军。在那以前,我听说过关于白团的事迹和其中一些有意思的人物。所以我想到以白团为切入点来了解蒋介石,然后就产生了写书的念头。
界面文化:胡佛档案馆里的蒋介石日记对你帮助有多大?
野岛刚:我有一个月时间,一直都在抄蒋介石的日记里关于白团的部分,抄到1960年代。一般学者去胡佛看蒋介石的日记,是系统性的抄录,要动用大量的时间和人员。我不太一样,主要关注他和日本的部分。这些内容后来成了这本书的基础部分。
界面文化:写作这本书,除了蒋介石的日记资料,在台湾你做了哪些工作?
野岛刚:台湾的部分是总统府文件、国防部文件和外交部文件,这些档案里提到了白团。有时他们使用的词汇是“白团”,有时则是“日本顾问”、“外籍教官”,有时他们还用冈村宁次的名字代指,有时则用富田直亮的名字。因为这事是机密。我用这些关键词输入进去查找资料信息,然后再把有用的资料网罗起来。尤其是台湾2011年后开放了蒋中正档案,这些同样是只能抄写,不能复印,过程太麻烦了。
界面文化:那么在日本呢?
野岛刚:在日本主要是去寻访白团的成员,我得到了白团名单和联络方法,一个一个打电话或者写信。很不幸,白团的83个成员里只有3位当时还在,包括冈村宁次、富田直亮这些关键人物都去世了,但他们的家人子孙都还在。当然他们的家属中有不接受采访的,或者完全不知道这段历史的。最后大概有一半的白团成员的家庭我是接触到了,其中包括两个幸存的白团成员。
界面文化:战后日本政府的官方文件里是否有提及过白团?
野岛刚:没有提到过。日本接受《波茨坦宣言》时,明确规定了日本军官以后不要做公务机关工作,所以去台湾为国民党担任教官其实是违法的。所以白团的故事一直是秘史。
界面文化:那么在日本如何了解到有关白团的历史?
野岛刚:一些旧军人的回忆录记载了有关白团的内容,这些资料对我的帮助非常大。那时虽然白团的83个人在台湾,但在日本仍然有一个复苏俱乐部,里面成员基本也是旧帝国军人,他们帮助台湾搜集战前的绝密资料,提供给蒋介石。
这个复苏俱乐部的存在,也是过去很少提及的。但这些旧军人的日记或回忆录里,确实写了不少他们是如何跟复苏俱乐部合作。这些内容可以给读者提供一个关于复苏俱乐部的基本面貌了。
界面文化:在台湾,接受过白团训练的国军官兵们,有接受到你的采访吗?
野岛刚:也采访了一些。当初接受过白团训练的军人大部分都是将官,等级很高。我就发现一个问题,特别是外省籍的国军将领,虽然他们年轻时受过白团的教导,但并不愿意透露全部的过程。我想这是因为对他们来说,日本军人曾经是敌人,他们心里有不服气,虽然白团和他们密切互动过,但他们不愿刻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教官是日本人。
界面文化:有比较典型的拒绝你的例子吗?
野岛刚:郝柏村,国军里的上将,他年轻时就是因为白团赏识才得到提拔的。在金门的时候白团顾问发现他工作能力很强,就推荐给了蒋介石。我一直想去采访他,但他一直不接受我的采访申请,可能他觉得就他的政治立场来说不方便讲。
界面文化:在你上一本中文出版物《被误解的日本人》里,收录了你2014年发表的文章《蒋介石在日本学到了什么》为题,讲述蒋介石在新澙县高田地区短暂的服役经历,写作这篇文章的背景和研究蒋介石与白团的历史有关系吗?
野岛刚:有一点关系。我觉得要了解白团,需要结合蒋介石和日本打交道的渊源来理解。他在日本最重要的一段经历是在新澙县的第十三师团当了一年兵,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天天很早起床,负责洗马,那时他开始用冷水洗脸。这些经验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他后来一辈子都用这种严格要求来对待自己。我相信他后来对日本军人的信赖也源自这种早年的经验。
界面文化:蒋介石在高田当兵一年就回国参加辛亥革命了,那之前他在东京的振武学堂学习了三年,在东京时期的蒋介石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野岛刚:东京时期他基本在念书。但我相信他念书没那么认真,他的成绩很普通。那时他还是喜欢参与政治活动,日本当时有很多中国来的革命团伙,包括孙文、陈其美。蒋介石也是那时和革命党有了联系。
界面文化:你在新澙县发现了蒋介石留日时的遗迹,但也说无论是中国大陆还是台湾的游客,去那儿参观的几乎没有。在日本其他地方,还有蒋介石留学时代的遗迹吗?
野岛刚:留学时代的遗迹,我相信只有新澙县。但二战后,蒋介石的“以德报怨”演讲在日本引起了对蒋介石的尊敬感,日本各地民众自发盖了很多纪念碑,甚至神社,比如爱知县就有中正神社。
界面文化:战后日本对于蒋介石的观感如何?
野岛刚:蒋介石在日本的形象变化非常强烈。二战结束前,他是日本的敌人,对他的宣传基本是负面的,但在“以德报怨”演讲之后,日本人对他的观念真的是改变了。那些和旧军人的家属,以及一些保守派政治领袖,对蒋介石非常感恩。再后来,由于受到左翼史观的影响,又开始污名化蒋介石,把他描述成一个暴躁的人。
界面文化:那些战后来到台湾的白团顾问们,他们各自抱有什么样的目的?
野岛刚:有三个目的,第一是他们当时已经失业了,日本帝国军队解散,他们不打仗就只能回家种田。所以他们需要工作,需要养家。第二是台湾国防部给他们准备了房子、翻译、厨师甚至服务员,这些人不少去了台湾后来不愿意回日本了。第三是他们也需要精神层面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和家人,因此蒋介石的“以德报怨”,还有为了反共的理想,也构成了很重要的原因。
界面文化:蒋介石在白团训练时期,他对日本军人的认识有变化吗?
野岛刚:在白团开始教导台湾军官的时候,蒋介石也和年轻军官们一起上课。他早年在日本其实没有接受过特别正规的军事教育,辛亥革命打断了他的学习。正是在台湾,蒋介石发现日本军人的教学内容非常合理。他在日记里面天天上课,也天天赞扬日本军人的教学方法。白团某种程度上让蒋介石重新找回了年轻时代失去了的受教育机会。
界面文化:蒋介石利用白团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在战场上击败共军,但这没能实现。你觉得这个想法有价值吗?
野岛刚:我觉得时间有点晚了,当时的战况变化太快。蒋介石打算邀请日本军官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上海、南京,退守重庆和四川。我觉得如果他早在徐蚌会战(淮海战役)的时候能启用日籍军事顾问,也许历史会不太一样。因为那场战役他打得非常差嘛。但这之后,国民党军队崩溃,输的太快了,这种情况下,几个日本军官来提建议,我实在不知道能带来什么改变。(大笑)
界面文化:在日籍教官之前,蒋介石和美军合作过,包括著名的史迪威,结果很不愉快。但蒋介石与日本顾问却相处融洽,非常信赖他们。这是什么原因?
野岛刚:我觉得有文化上的原因,也跟他个人历史有关系。虽然国军接受过苏联顾问、德国顾问和美国顾问,但随着国际形式的改变,他们都走了。我觉得蒋介石始终没有完全信任欧美人,他认为西方人都是帝国主义。到了战后,尽管他对日本人也有很多意见,但他确实觉得中日两国需要修复关系,一起恢复亚洲人的尊严。
另一个原因,在他要被打败的时候,美国人抛弃了他,那时他在日记里真是感到绝望了。唯一冒着生命危险到台湾帮蒋介石的,只有日本来的白团军人。这是让蒋介石感激的一部分。
界面文化:也有观点认为,蒋介石在失去大陆后,重用日本军人训练军官,模仿战前日本的体制建立军事总动员体系,是出于他对日本军人忠君思想的羡慕。
野岛刚:肯定有这个原因。在他对失去大陆的反省中,特别重要的一条就是军队对国家没有忠诚感,只有对自己山头派系的忠诚,他没办法建立国家的军队。去台湾后,他通过白团来改变这些。其实日本军队也是引进欧美的现代军事经验,只是做了一些日本化的改造。引进日本的军事经验,等于是引进欧美的。后来蒋介石在台湾确实成功建立了对国家忠诚的军队。
界面文化:那么白团的使命算是成功了吗?
野岛刚:这个话题很有趣。组建白团,最大的目的是反攻大陆,这没有实现。但他们在台湾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教育出新的军队。对于国军来说,教育是非常缺乏的。至少,白团参与建设的台湾军队在很多年里一直是亚太地区比较强的军事力量。另外,白团给蒋介石提供了很多旧日本帝国军队关于中国大陆地区的情报,这增强了蒋介石反攻大陆的计划可行性,尽管这个计划最后没有落实。但让中国政府一直以比较谨慎的态度看待台湾问题。总的来说,白团在台湾留下的东西很多。
界面文化:除了蒋介石,赴台国军高层对白团的态度如何?
野岛刚:有将领反对,比如孙立人。但留日的军官很多支持,其中(职位)最大的是何应钦,他是长期支持白团的很大的一股势力。汤恩伯、张群也都支持。后来蒋介石让蒋纬国负责白团,也是为了直接保护这些日本军事顾问。
界面文化:1968年白团解散后,成员们后来的下落如何?
野岛刚:白团毕竟是1949年开始的,那时大部分都是四五十岁的人,到后来白团解散,他们已经到退休年龄了的。有一些年轻的军人,在台湾没有待很久,到了1954年自卫队成立,他们就回到日本加入了自卫队。
界面文化:你是否关注过日本军队对于解放军的影响?
野岛刚:我了解的不是那么多,但我知道东北的共军(四野)受到日军的影响很大,还有军医和技术人员里有很多日本人在帮共产党,从二战结束之前就开始了。
界面文化: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蒋介石采用日本军事顾问的时机为什么没有提早到20年代或30年代?
野岛刚:可能那时日本和中国的矛盾毕竟太大了吧。虽然蒋介石一直希望中国能和日本合作,但日本的野心太大,从三十年代开始,东北,华北,上海,一直出事,最后爆发中日战争。那个时期蒋介石即使希望引进日本军事教官,也没有机会。
界面文化:你书中提到过,在金门战役(古宁头战役)期间,前日本陆军中将根本博参与制定了国军的防卫计划,并取得战役胜利。
野岛刚:对这部分我持保留意见,因为只是根本博这么说,其他人没有提到。古宁头战役发生的时候,金门的指挥官正好更迭了,蒋介石命令胡琏去接替汤恩伯,但汤恩伯确实还在金门,根本博也在。那时他们有多少实际权力能指挥战场呢?缺乏可靠的说法,胡琏方面后来一直说汤恩伯当时没有指挥权,汤恩伯的人马则持相反的说法,很难分辨。
而且根本博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的话也许会有夸张的部分,总体来说,他在古宁头战役里起到什么作用,仍然是一个谜。
界面文化:2008年,当时的你为什么会前往胡佛研究所看蒋介石的日记?
野岛刚:我原来对他没那么感兴趣。蒋介石在日本也经历过污名化,他的形象很暴躁。我在台湾当记者的时候,对于民进党人向蒋的塑像丢鸡蛋,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2008年去美国看日记,其实当时是为了写作一篇报道,原本想借助新披露的日记资料,来谈一谈1949年蒋介石到底在想什么,但莫名其妙就看到了这么多关于白团的内容。
界面文化:日本国内学界对于蒋介石的研究现状如何?
野岛刚:以前对蒋介石的研究比较弱。右派、保守派就是单纯崇拜蒋介石,不是研究的态度;左派则受到中共史观影响很大,对蒋介石的污名化比较严重。2000年以后,新一代的学者对蒋介石的兴趣才渐渐起来。尤其是蒋介石日记解密后,很多中生代甚至年轻一代的学者和作家,开始抱着更平和的态度研究蒋介石,我也是其中之一。
界面文化:在你眼中如今两岸对蒋介石的研究呢?
野岛刚:中国大陆以前的确有很多困难,即使学者对他有兴趣,也不容易研究。但这十多年变化很大,现在你会发现书店里写蒋介石的书比写毛泽东的书多,我觉得这是比较意思的现象。反而是台湾,可能还得破除一些固执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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