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霍克尼回顾展：60年的性、阳光和地震般的震憾|界面新闻

感人、温柔、粗鄙、粗俗、新颖、恼人：泰特美术馆的大卫·霍克尼作品回顾展中有很多有趣的作品，但也有很多惹人恼怒的作品。霍克尼最早的作品已经诞生60多年了，它被埋藏在这位艺术家的众多作品之中。一幅独具匠心的自画像里，一位17岁的布拉德福德学院艺术初学者戴着眼镜，摆弄着他的领带，看起来挺严肃的，好像黄油在他嘴里都不会融化。1960年，这位国家服务和皇家艺术学院的新生画了一幅画，画中的男孩儿穿着一件印有“Queen”字样的夹克，如你所知的那样；画上还有一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帽子上的“Fuck You Cunt”（操你）就好像是他自己正在大声辱骂别人。

尽管霍克尼的画作时而让人觉得亲切，时而又与人有距离感；时而高冷、时而却又生动活泼或是令人感触，他的作品还是值得花时间欣赏的。这次展览的画作所具有的某种感觉是他的其他作品所长期缺乏的。霍克尼的艺术生涯巅峰时期是在1960年至1980年间。如果一个人最后变得野蛮不讲理，那么他最好的时光就是第一个十年。

亲密和距离……《家居场景》（Domestic Scene），1964年画于洛杉矶。图片来源：David Hockney

最开始，他的作品就是同性恋的英式抽象画作——阿兰·戴维（Alan Davie）和罗杰·希尔顿（Roger Hilton）都这么想——画里的男子穿着轻薄的衣物，拿着手提包；画中还有一张到处都有马桶涂鸦的自动收报纸机纸条；画中的男子一边洗澡一边和同性做爱。霍克尼的画作是勇敢的、潇洒的、公然的。在一幅早期画作中，两位高大的卡通男子正在床上做着“69式”，其中一个还被束缚在床上，他们的阴茎用一根正在喷射的牙膏所代替。一瓶凡士林润滑剂从床底下露了出来。这幅画里正在进行一场挥洒汗水的放纵，是欢爱的“野兽”所表现出来的原生艺术。

接下来的画作更令人惊讶，不仅仅是因为其安静克制的氛围。他的双重肖像画——在这次展览中首次重聚——有一种单调的感觉，使这幅画作更趋近于插画。阳光照射在游泳池上，洒水装置在翠绿的草坪上发出呲呲的声音，一个男孩儿躺在床上向后看，画上还画了加州的建筑：霍克尼将关于自己的复杂世界简化成了这幅画。他简短的语言和画出的事物都可以逗笑你。他轻轻地穿上自己的“成熟”，然后继续讲着关于艺术与错觉的玩笑，他欣赏马蒂斯（Matisse），与毕加索（Picasso）玩着没脑子的游戏。和毕加索玩，你永远都会输。

充其量，他最多给克里斯多夫·伊舍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和唐·巴查迪（Don Bachardy）之间以及一个坐着的Henry Geldzahler和站着的克里斯托弗•斯科特（Christopher Scott）之间带去了一些紧张感，身着大衣的他腰间还系了带子，大衣的边缘都有些磨损了。在你期待着他拔出枪来的任何时刻他都很冷静，而我喜欢他的冷静。很古怪的是，画中人物所居住的房间好似长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还有花瓶里的郁金香和一盏台灯。霍克尼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的物品中，并运用它们来强调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他创造的是一个身体上的空间，同时也是一个心理上的空间（尽管我从未觉得著名的画作《克拉克夫妇和帕西》有什么意义）。

安静的刺激……《梨花高速公路》（Pearblossom Hwy），作于1986年4月11日至18日。图片来源：The J Paul Getty Museum/David Hockney

画中洛杉矶的建筑和大马路也有一种安静的刺激感，这幅画受到了埃德·鲁沙（Ed Ruscha）的影响——埃德·鲁沙是单调的城市平板画大师。他们无意间的回头凝望。且不说这幅1986年4月11日至18日所作的摄影拼贴《梨花高速公路》，霍克尼进军摄影界还是挺明智的，不过有点没有意义。因为摄影界就是一场混乱的立体主义游戏，通过宝丽来相机捕捉我们注意力和焦点多次转换的焦虑。而他们自身并没有添加太多东西。

霍克尼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空间场所比较繁琐和扭曲的画作上。风景——甚至是堆满家具的房间——都因扭曲和余震而起伏和波动。他的调色板变得刺眼和令人讨厌。他让画作上的所有角落都变得傲慢、疯狂和猛烈，然后变成野兽派。画纸上这里有很多点彩派画家的点，那里又有些蒙德里安画家的迹象。你想要条纹？这里就有条纹。随着温度的升高，画中的颜色就像火烧似的。这些画作看着我发出呐喊，但是我真的不想要这种呐喊。

调高温度……《花园》（Garden），画于2015年。图片来源：Richard Schmidt/Tate

展览已经看到一半了，霍克尼的作品也在衰败。《约克郡丘陵》（Yorkshire Wolds）和《科罗拉多大峡谷》（Grand Canyon）就是坏主意。霍克尼2012年在皇家艺术学院一次大型画展中独占鳌头的《约克郡丘陵》又拿出来展览了。他的作品越直截了当，给人的感觉就会越好。他的25幅步入春天的林荫大道素描系列比他做的其他任何相同主题的画作或是记录视频都要好。各种各样的触动，以及关于自然和光影不同的甚至有时很有创意的处理，都比较集中在这个系列里。这些画作是令人快乐的，但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一切事物都相互联系，相互结合。

他在同一条道路上所拍摄的视频里，那辆固定出境的路虎走过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里阳光灿烂的日子，但却让人觉得这个视频没有必要。因为关于这条路，那一系列的画作已经表达得足够多了，画作还传递了最平静的主观感受和细致的观察。

还有些作品更糟糕了。也就是最近，他将绘画和数码摄影结合起来的作品，这是一种聪明的奇想，但却是一场艺术灾难。我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他2012年拍摄的人们玩杂耍、转呼啦圈和打旗语的视频，然而在展览的入口我还是看到了。它让你还没开始看展览就想匆匆结束，那活泼的手风琴音乐让我想要马上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