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宠物龟咽气了，我们给他办了个葬礼——让他在后院入土为安。家养的宠物狗去世的时候，人们会把他的遗体火化，装进骨灰盒里，给桌子罩上块布，再郑重其事地把骨灰盒摆上去。在今天的社会中，宠物的丧礼再平常不过了，甚至在Yelp（类似“大众点评”的评分网站）上还有对宠物墓园的评价——“动物来世照料”得到了五星好评，而“宠物天堂”的得分则是4.5。

这些网上评分日期都很新，但对动物后世的关怀却并不是什么现代潮流。“上万年前的人们就开始这么做了……埋葬宠物的传统已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考古学家罗伯特·洛西（Robert Losey）介绍说。

迄今为止，考古学家已经挖掘出了古代宠物殡葬的许多蛛丝马迹，最早可追溯到1.4万年前，那时人类对动物的驯化才刚刚拉开帷幕。基于目前考古学家对所有人类社会的所有研究，虽然当时被驯养的动物相对较少，但在除南极洲以外的每块大陆上都发现了驯养动物的文化。

考古学家一眼就能看出殡葬现场：地上的坑若是被填充过，便会出现相对松散、混乱的沉积物，而且周围的土地则更紧实，分层更明显。另外，如果地上的残骸完整且按照其骨架排列，就意味着这只动物是被埋葬的，否则骨头应该更加支离破碎，排列位置也更为杂乱无章。

然而，真正的挑战是摸清当时人们埋葬宠物背后的动机。也许古人埋葬动物的原因和今天并无二致——因为爱，因为它们是家庭中的一份子，值得悼念；亦或许动物是祭品，是更大的殡葬仪式的一个小环节；另一种可能性是，人们把动物埋在泥土地下，只是为了处理腐烂的尸体。

下面是考古学家发现的几例宠物墓地。

按埋葬人类的形式来埋葬狗

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也是第一种享受葬礼的宠物。在旧石器时代，人们还过着采集狩猎的生活，他们开始将狼驯化成狗。虽然这一驯化开始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有可能该驯化是多个地点同时发生的）还存在争议，但在大约1.4万年前，有一只狗下葬了，安眠在德国的波恩·奧伯克森勒。其解剖学特征和古老的DNA表明，这是一只经过驯化的狗。他是只小狗，约六个月大，与它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他们的陪葬品包括一个骨制发髻、一个麋鹿雕塑和一根熊的阴茎骨。与此同时，在大西洋彼岸，人们在美国发现了200多处宠物坟墓，历史都在三千年以上。其中最古老的三只狗来自伊利诺伊州科斯特家庭农场的一个浅坑里，足有超过8500年的历史。

七八千年前，在俄罗斯东部的贝加尔湖畔，有意埋葬特种狗的事并不罕见。在这个时期，觅食的人们开始在墓地里埋葬自己的宠物，形式基本按照人类的葬礼来办。

“我有一个假设，当时的人们可能真的认为，他们埋葬的狗在灵魂上和自己是一样的，在他们眼里，动物也有来生。”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教授洛西说。这并不是口说无凭。首先，动物被埋葬在人类中间，有一块指定的区域作为其墓地。罗希认为，人们要“拎着狗狗的尸体走上一段时间，来到这些固定的殡葬点，而不只是随随便便在家附近挖个洞，然后把狗扔进去”。甚至有些时候，人们会破坏先人的坟墓，好让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宠物下葬。

另外，狗狗很可能是自然死亡。他们中间有些已经年老，有的遗体上没有任何抓伤或打斗的痕迹。最后，这些动物被安放于土地之下，陪葬品包括汤匙和鹿齿项链这类小玩意儿，和人类的殡葬物相差不大。洛西总结说，“通过考古我们还发现，在同一个地方，坟墓中的人类也戴着一模一样的项链.……由此可见，古人怎么对待人类，就会怎样对待宠物狗。”

埃及的宠物集体墓园

在红海岸边的埃及临港小镇贝列尼凯（Berenike），考古学家也找到了一个有说服力的案例。公元75-150年间，住在这里的人们会将动物埋葬到城郊的一个特定地点。2016年的一项研究表明，这个地方就是家养宠物的集体墓园。

在古埃及，动物往往是牺牲品，被制作成木乃伊，陪着人们躺在坟墓中。贝列尼凯的动物们似乎有特殊待遇，它们没有被做成木乃伊，也没有住进人类的坟墓，而是被埋葬在一个墓园里，这块墓园里埋葬了近100具完整的动物尸体，其中包括86只家猫、9条狗和4只猴子，还有几只带着金属颈圈，有两只合葬在一起，也有同一个坟墓中躺着一只猫和一只猫崽的情况。

或许是最大的狗狗殡葬点

在地中海边上，以色列的阿史克隆（Ashkelon）考古挖掘点是不是最大、最集中的古代动物殡葬点呢？在这片土地上，你能找到500-1500具古代狗的骨架，它们的历史要追溯到2500年以前，大约在前后一个世纪的时间里下葬。

而到底有多少只狗，具体数字还不得而知。因为许多骨架都散落一地，而且已经不完整了，在海浪的冲刷下，一些骨骼可能已经被卷走了。不过研究遗骸的考古学家宝拉·瓦普尼斯-海塞（Paula Wapnish-Hesse）认为，就算是保守估计，“依然有数量庞大的狗在这里被埋葬。”

在古波斯和早期的希腊文明时期，所有的狗，不论年纪长幼，都埋葬居民区或者街道旁的浅坑里。这些狗都是侧卧，尾巴夹在两腿之间，除此之外我们找不到任何人为举办葬礼的痕迹。“没有陪葬品，也没有任何标记，除了埋葬本身以外，根本找不到蛛丝马迹，让我们相信这些殡葬有何特殊之处。”瓦普尼斯-海塞说。

这些狗大多是幼犬或老狗，它们都是因自然原因死亡的。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表明它们是被故意杀害致死的，在骨头上找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根据骨骼的形状和尺寸，瓦普尼斯-海塞认为，这些狗不过是流落街头的杂种，而不是家养的宠物。她还认为，这个地方本身并不是什么墓园，因为埋葬点散落在整个地区，而不是被集中圈在某一小块地上。也许这些狗并不是宠物，这篇坟墓群也并不能称为墓地。那么问题是，为什么会有数量这么大的狗被埋在这里呢？

另一些学者认为，这些被埋葬的狗可能是宗教仪式的一部分，或者是集体死于一场大灾难，比如说流行病。但瓦普尼斯-海塞依然觉得这些理由不够扎实。经过三十多年对这些狗狗的研究，她依然找不到确切答案：“为什么古人要埋葬他们，我们依然无法回答。”

（翻译：马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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