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信仰或欲望与主流文化相悖而受到压迫、被贴上危险的叛徒标签的少数派，往往游走在历史和社会的边缘。他们的心声被时代洪流淹没，他们的身影也在主流历史中消失。而作家们通过创作“贱民”文学，得以探究他们的真实生活，也借助他们的眼睛一窥时代的真相。就我个人而言，我很珍惜以这群人为主体的创作机会，来说一说他们的故事。

四十年来，我一直研读耶稣，我也常常发现其犹太教义的本质被扭曲、被赋予偏见色彩的情况，让我倍感震撼。我创作《拉撒路福音》（The Gospel According to Lazarus）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还原耶稣和犹太教的本质——揭示耶稣的本真，一位犹太教神秘主义者和治愈者。

在我所创作的这版复活故事里，拉撒路变成了一个“贱民”，因为当局认为他的复活具有危险性，证明了耶稣惊人的治愈能力和精神统治。被迫逃离耶路撒冷之后，他被流放到了罗德岛。许多年后，他发现耶稣所传达的信息被他的追随者们曲解了。对此，拉撒路深感失望和愤怒，他决定冒着生命危险重返家乡，纠正和宣扬他对这位“老朋友”的真正使命的独特见解。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描写“贱民”的优秀作品。其中，我最喜欢的十部作品为：

1.《天狼星》（Sirius）

如果你发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代表自己物种的生物，你会怎么办？这样残酷的命运就降临在天狼星的身上。天狼星是一只基因强化、拥有人类智力水平的狗。一位威尔士的遗传学家创造了天狼星，并将其与他的小女儿Plaxy一同抚养长大。在成长的过程中，天狼星和Plaxy之间形成了一种爱的纽带。在书中，斯塔普雷顿精彩地描绘了天狼星是如何通过自己超灵敏的鼻子来表现人物关系和它的想法的。然而，天狼星不是人类，这个占据星球统治地位的优势物种所引发的灾难和战争令它感到痛苦和厌恶，它决定远离人类孤独生活，却又招致了那些认为天狼星是基因工程的怪物产物的人类的愤怒。

2.《我嫁给了共产党人》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菲利普·罗斯开始探索那些与美国风俗和政治相冲突的主人公们的堕落。《我嫁给了共产党人》是罗斯的第21部小说，他巧妙地揭露了当时身为参议员的麦卡锡所倡导的反共运动，对美国不安定的犹太社区所造成的毁灭性影响。小说的主角是连续剧明星艾拉·林戈尔德（Ira Ringold），他被指控通过剧本宣传左翼思想，与此同时，他那复仇心重的妻子也威胁说要揭发他的政治忠诚。罗斯笔下的人物冲突和多层次的人物特性，都赋予了这部作品令人难以忘怀的深刻印象。

3.《红字》

《红字》是霍桑19世纪的代表作品，通过这本小说，霍桑对清教徒进行了尖酸的讽刺。他在小说中描写了新英格兰的请教徒们当众羞辱未婚母亲海斯特·白兰（Hester Prynne），并强迫她戴上标志着“通奸”的红色A字，导致白兰被众人孤立，一个人孤独生活。然而白兰并没有因此屈服，她拒绝向当局透露孩子父亲的身份，但我们很快就会发现，孩子的父亲是当地的一位牧师。对于当代的读者来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我们都知道，像白兰这样一位勇敢而聪慧的女性如果生活在一个更加宽容的时代，一定会茁壮成长、大放异彩。

4.《哈罗德的一生》（The Story of Harold）

《哈罗德的一生》是一部虚构性质的自传作品，主人公是一位富有同情心、诙谐幽默而放荡不羁的儿童读物作者，生活在格林威治村。那时候，艾滋病还没有引起广泛的公众意识，格林威治村还是同性恋的天堂。然而，特里发现，他最向往的却是他最无法拥有的——家庭和孩子。他总是为那些穷困潦倒、与世隔绝的男人和施虐受虐狂而着迷，这似乎就已经排除了他拥有家庭和孩子的可能。直到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有妻儿的已婚男人，这又重燃了他的希望。然而，当这段关系破裂时，特里陷入了极度的抑郁，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特里的叙述感情充沛，极具感染力，他的黑色幽默也突破了散文的局限性，成为了一种具有强烈讽刺意味的诗歌艺术。

5.《飞越疯人院》

主人公兰德尔·麦克默菲（Randle McMurphy）因被指控犯强奸罪而入狱，为了获得从监狱转移到精神病院的机会，他假装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里，麦克默菲搞怪反叛、追求生活和性的自由，而这一切，都是在与病院的统治者“大护士”拉齐德作对。拉齐德独裁专横，像清教徒一般古板冷酷，在她眼里，麦克默菲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破坏者和眼中钉。麦克默菲鼓励病院中的其他病人更勇敢地去生活，这更加激发了拉齐德的愤怒。尽管读者们都知道，麦克默菲或许无法赢得这场有关意志的较量，但拉齐德为确保胜利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作为，依然让人倍感震惊。

6.《看不见的人》

《看不见的人》出版于1952年，是一部极具开创性的成长类小说。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位不知名的非洲裔美国人，生活在那个充斥着种族隔离和种族歧视的社会里，长期遭受着残酷和暴力的折磨。最终，他不得不藏身于纽约市一处隐蔽的地下住所，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看不见的人”。作者使用倒叙的创作手法，描写了主人公从一个充满热情的大学生转变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不法之徒的过程，揭示了种族偏见和个人背叛对人造成的影响和改变。在一个种族主义和排外政策盛行的时代，埃里森通过这部作品探索和重现了非洲裔美国人在那个白人主导的社会里追求存在和平等的艰辛。

7.《八月之光》

借由一系列作品，威廉·福克纳以其故乡密西西比为原型，构筑了他的“约克纳帕塔法世系”。在福克纳笔下这个虚构的世界里，总少不了那些被遗弃排斥的可怜人。《八月之光》讲述了一个复杂和纠结的故事，主人公乔·克里斯莫斯是一个暴力的私酒商，他是一个白人孤儿，但养父母却告诉他他具有非洲裔美国人的血统，这个秘密让克里斯莫斯陷入了强烈的自我厌恶。克里斯莫斯因其种族身份而被迫分手，在愤怒中他杀死了爱人，遭到了警察的追捕。克里斯莫斯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他会因此在监狱给度过余生吗？不，还有更残酷的命运在前面等着他。

8.《蛹》（The Chrysalids）

核难幸存者共同生活在偏远的乡村，那里极端宗教思想盛行，人们依旧恪守着《旧约》的规章和条例，打击和消灭任何一个存在身体缺陷或突变的人。他们生存的这片土地，与世隔绝，四周是蛮荒的旷野，是用来放逐不合规人类的外围流民区（Fringes）。年轻的主人公大卫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他能够通过脑电波与其他同样拥有这项超能力的孩子们进行思维交流。他还发现，在遥远的新西兰存在着成年人读心术。当他的秘密被人们发现的时候，大卫和他的朋友们被当作是危险的异类，遭到了穷追猛打。他们一边逃往流民区，一边运用自己的超能力寻求外界的帮助。

9.《小癞子》（Lazarillo de Tormes）

《小癞子》是第一部流浪汉小说，出版于1554年，作者不详。小说描写了一个名叫拉萨罗的小无赖，他穷困潦倒却又诙谐聪明，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伺候了一个又一个虚伪而又无耻的主人：先为一个瞎子乞丐领路，继而先后侍候过一个吝啬的教士和一个售卖赎罪券的骗子。作者通过塑造这样一位充满了趣味性、却与主流格格不入的社会弃儿，抨击了当时西班牙社会的道德败坏，这引起了西班牙皇室的愤怒，强令禁止出版这部小说，教会也将其列入禁书名录。

10.《圣诞颂歌》

小说主要讲述了吝啬鬼埃比尼泽·斯克鲁奇（Ebenezer Scrooge）的故事，他刻薄又贪婪，虐待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信奉的人生哲学是：善良和同情会破环社会经济运行，鼓励穷人变得懒惰。这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呢？简言之，这就是新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斯克鲁奇没有朋友，身边的人各个都躲着他。在一个寒冷的夜晚，三个代表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圣诞精灵突然到访。他们是要恐吓斯克鲁奇，让他改变自己吗？狄更斯在这部经典作品中巧妙地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心理问题：只有最可怕的创伤才能真正改变我们吗？

本文作者Richard Zimler是一位作家，宗教研究学者。

（翻译：刘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