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奥德修斯计划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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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展览时,每一次俯身凝视那些来自时间深处的美物,便想:如果能看到它们当年被佩戴的样子,该多好!
在还没有摄影术的时代里,唯一能依赖的就是画家的笔触,幸好,有这样一位艺术家,留下了这些画,也为我们留下了过去时代的一些痕迹。
Franz Xaver Winterhalter,1805-1873
他便是弗朗兹·克萨韦尔·温特哈尔特。
温特哈尔特是德国人,出生于巴登选侯国一个农民家庭,在他生活的时代,他曾为许多欧洲的王室及贵族绘制肖像画,是当时宫廷肖像画师中的佼佼者。
温特哈尔特在世的这不到七十年时间,是欧洲新旧秩序动荡颇大的一段。
就拿最能折腾的法国来说,经历了拿破仑一世加冕称帝、拿破仑流放,波旁复辟、七月革命、君主共和、第二帝国和第三共和国的政权更迭,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最会闷声憋大招的英国,则是在这个时期实现了从汉诺威王朝几个短命国王到超长待机的维多利亚女王的平稳过渡,“日不落帝国”称霸的基础性工作已经做完;而在温特哈尔特的“祖国”德意志,则是一直到1871年他去世前几年,才由普鲁士宰相俾斯麦实现了统一。俄罗斯之外,欧洲五强剩下的一席就是奥地利帝国,由另一位超长待机的国王弗兰茨·约瑟夫兢兢业业地统领(他的另一个身份大家可能比较熟悉,就是“茜茜公主”的丈夫)。
也是在一个画家的笔下,那个时代的顶层权贵阶层,尤其是女性,留下了她们的音容笑貌。
流水的王室,铁打的画家
温特哈尔特13岁开始学习作画及雕版,1828年23岁时他遇到了自己的伯乐——巴登公国大公夫人索菲,从为这位夫人作画开始,他成为了巴登公国的宫廷画师。
画家的伯乐、巴登女大公索菲
1836年,温特哈尔特来到19世纪艺术中心法国闯荡。第一次展露头角是在1838年,在一次沙龙中,他展出了自己绘制的瓦格拉姆亲王贝尔捷及其女儿的肖像画。
同年,他还为比利时王后露易丝绘制了肖像,从此奠定了自己在欧洲上流社会中的声誉。
利奥波德一世肖像
温特哈尔特最有影响力的一步,是被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任命为法国宫廷画师,并替他那庞大的家族作画。
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肖像
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在查理十世和路易十九逊位后被扶持为君主共和制国王
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斯
路易·菲利普的王后玛丽·阿玛丽
再后来,直到路易·菲利普被推翻,拿破仑三世上台,为帝国最高统治者画肖像的依然是温特哈尔特。皇后欧仁妮的美貌也是通过温特哈尔特的画,为整个欧洲所知。
拿破仑三世皇后欧仁妮
时尚达人欧仁妮皇后
拿破仑三世皇后和众宫女 1855
欧仁妮皇后
让王室趋之若鹜的秘密
除了法国王室,温特哈尔特也为英国王室留下了很多经典的图像记忆。1841年,由维多利亚女王介绍,温特哈尔特进入英国宫廷作画。
他画了很多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亲王的肖像。维多利亚女王身材娇小,生完孩子后身材走形,一直沮丧不已,但在温特哈尔特笔下,女王看上去笼罩着一层既庄严又温柔的光彩。
英国维多利亚女王
维多利亚女王
戴冠冕的维多利亚女王
女王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
那个时代的王室肖像,通行的规则是需要把人物画得漂亮一些的,女的更美,男的更威风,奉为圭臬的是大卫画的拿破仑。
大卫画拿破仑加冕
看拿破仑这天神下凡一样的造型!
不过不是所有宫廷画家都这样画,也有些很有个性的,比如戈雅画的《卡洛斯四世一家》:
卡洛斯四世一家,戈雅,1800-1801年。现存普拉多美术馆
西班牙王后玛丽亚·路易莎。《卡洛斯四世一家》局部
这里的王后画得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要知道年轻时候的玛丽亚·路易莎是画成这样的:
年轻时的玛丽亚·路易莎,1775年,门斯
看到这画得像被踩了一样的脸,除了感慨“时间是把杀猪刀”,你大概也能猜到戈雅对这一家子的态度了。
但碰到温特哈尔特这样的“圣手”,能把人画得如此端正、美好,也怪不得他的订单满欧洲飞,让欧洲王室趋之若鹜了。
维多利亚女王夫妇和女儿
1846年5月,维多利亚女王写信给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问他是否会在秋天解除温特哈尔特的宫廷画家的职务,这样他能到英国来画一幅女王的全家福。这一幅画从1846年10月在温莎开始画,一直持续到次年1月。当这幅画完成时,女王认为它是一个“开胃菜”,“如此美丽、灿烂、新鲜的色彩——我们被迷住了”(Journal,1846年12月18日)。VIC/MAIN/Y/169/69)。
皇室一家,1846
这幅画后来挂在了女王的餐厅里。随后又在1847年在圣詹姆斯宫展出,当时有10万名公众观看了这幅画,并为画上的女王着迷。这个女子既是女王,又是一位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巩固了一个君主制国家的君主光环。1850年,它被雕刻成版画公开发行,成为维多利亚时代女王图像记忆的一种。
这幅画细节呈现十分清晰,不管是阿尔伯特亲王的金羊毛勋章,还是维多利亚女王头上戴的祖母绿冠冕,喏,就是下面这一顶,由阿尔伯特亲王设计,基钦(Joseph Kitching)制作:
再换个角度:
一个被订单耽误了的历史画画家
温特哈尔特的风格其实也并非没有争议。他在英国宫廷受到追逐,并作为一位外国艺术家被选入英国重要的皇家委员会成员时,英国艺术界议论纷纷,甚至有尖刻的评论说,这幅画 “如此缺乏品味——这让我们坦率地庆幸它不是出自英国人之手”。(1847年,《雅典娜》第496页)
欧洲艺术家圈子对他的否定,是认为其画作脂粉气太浓,难登大雅之堂。
这些或出于不同专业意见,或出于其他原因的评论,还是给温特哈尔特带来了一些烦恼。温特哈尔特原本的职业理想,是希望以肖像画为跳板,成名后专攻历史画。这几乎是那个时代所有学院派画家的终极梦想。但显贵们的订单纷至沓来,盛情难却,温特哈尔特穷其一生,几乎再没有余力从事历史画创作。
温特哈尔特画了那么多盛装的美丽女子,但他自己却是一生未婚。据说他曾经向初恋求婚,被拒后再也不做他想。也许也是因为这样,画家仿佛把对女人的爱都投入到了画笔之下,他抓取站在他对面的每一个女人最美的那一瞬间,而画出令每一个女性都欣喜若狂的美,超越于皮囊的美。
赛恩-维特根施泰因王妃
他的肖像画,却也从另一种角度勾勒了一个时代的肖像,19世纪欧洲贵族的肖像——一个正在缓缓日薄西山的阶层肖像。温特哈尔特最好的画,在一种分寸感把握很好的状态里实现了浪漫主义的魅力:柔和、优雅、笔触自带光芒。这种自带光芒的代表作主角依然是女人。比如伊丽莎白,大家熟知的“茜茜公主”。那回眸一笑中,一个美丽万千的女性活在了那个时代的记忆里。那光芒,大概正是茨威格哀叹的那个逝去的时代的光芒。
奥地利伊丽莎白皇后。1864年,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藏
里姆斯基-柯萨柯夫夫人,1864,巴黎奥赛博物馆藏
威尔士亚历山德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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